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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方荏道:「雖然他無礙,然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若在刑部逗留久了,外頭不免許多風言風語,如今又是滿城風雨的,可知眾口鑠金?他尚年青,當不起這些,我也是愛才之故。」說著,便又對林稟正道:「好了,且隨我去吧。」
白樘頷首道:「方大人果然惜才,先前聽人說方小姐跟林侍讀似是要定親了,還以為方大人是因此而來呢。」
方荏的臉色微變,便笑道:「哪裡傳出來的話,是沒影子的事。倒不知從何而起,小女是要定親了,然而不是跟阿正,想必是外頭的人弄混了。」
白樘便看林稟正,卻見他拱手向著自己和方荏分別做了個揖,轉身往外。
方荏謝過白樘,就也出了刑部。兩人都去後,白樘輕輕道:「跟著他兩人。」
廊下,巽風閃身出來,便悄無聲息地追了上去。
且說林稟正跟方荏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刑部,林稟正才yù上轎,就聽見方荏道:「你隨我到我府上去,我有話跟你說。」
林稟正微微遲疑,終於俯身上轎,方荏也自乘了一定青呢轎子,一併往方府去。
兩人進府內落定,方荏將左右侍童打發了,便道:「白樘叫你做什麼?」
林稟正道:「是為了鳳儀死了人的那件事。」
方荏道:「只是如此?」
林稟正點頭道:「只是如此。」
方荏盯著他看了會兒:「他並沒有提由儀的事兒麼?」
林稟正垂著頭,輕輕道:「不曾提過。何況此事是大理寺主審,自然跟他不相gān的,他不過是想破鳳儀的案子罷了。」
方荏微微鬆了口氣:「那也罷了,是了,他如何會找上你?」
林稟正道:「他說只是按例詢問。」
方荏不做聲,看了林稟正片刻,方溫聲道:「橫豎不是你做的就是了,他再厲害,也奈何你不得,以後他若再傳你去,你只支吾著,不用非得去見他,橫豎不能硬押了你去,再說,還有我呢。」
林稟正默默地答了個「是」,方荏又漫不經心道:「另外,今兒我急著叫你過來,其實也另有一件事,秋霞她倔qiáng的很,你且去勸她兩句罷了,別叫她再胡鬧了。傳出去,對她半點兒好處也沒有。」
說著,便揚聲叫道:「把於嬤嬤叫來,帶林公子進去。」
林稟正默默地站起身來,方荏走到他跟前兒,抬手在他肩頭輕輕地一拍,又以勸慰聲調兒道:「大丈夫何患無妻,秋霞xingqíng刁蠻,其實不是良配,以後為師再給你尋個更好的就是了。」
林稟正去後,方荏來至廳門處,盯著他離去方向,目光有些yīn沉,半晌才又轉身往書房去了。
廳內一時無人,有一道影子悄然從樑上躍下,卻正是巽風,他看了看方荏跟林稟正兩人各自離去的方向,思忖了一番,便往後宅而去。
一路上自然也有許多方府的丫頭婆子們經過,但巽風身法jīng妙,又jīng於此道,因此竟無有一人發現。
巽風神不知鬼不覺地來至後宅,見屋宇重重,他畢竟是第一次進來,路徑不熟,正猜測哪個是秋霞小姐的房,就見兩個小丫頭從前方而來,邊走邊笑說:「林公子終於又來了,真真兒是個難得的人物,怪道咱們姑娘誰也不念,死死活活只想著他呢。」
另一個說道:「可不是麼?只是想也是白想罷了,老爺不肯答應又怎麼樣?今兒來,只怕也是老爺請了來讓他勸姑娘的。」
先前那個道:「真真兒可惜了,明明青梅竹馬,極般配的兩個人呢。」嘆息幾聲,兩人便走遠了。
巽風便沿著她們的來路一徑而去,走不多時,果然看到一重院落跟別的不同,他見左右無人,又聽裡頭悄然無聲,便縱身躍起,跳入牆內。
沿著廊下往前而去,還未到跟前兒,就聽見屋裡一個女孩子哭叫的聲音,竟道:「我不信你這樣心狠……」
巽風一怔的功夫,才yù靠前細聽,目光轉動間忽地大吃一驚,忙剎住身形,便順勢藏在了柱子後。
從巽風的方向看去,卻見前方窗戶外的假山石後,竟有兩個人影在微微竄動,巽風起初以為是方府的暗衛,幾乎驚出一身冷汗,然而細看之時,卻越發驚得無言以對了。
這兩個人,巽風竟都是熟悉的,其中一個,少年英武,正是世子趙黼,另一個,身量嬌小,雖男裝打扮,卻也能看出是個女孩子的身段兒,她一抬頭的功夫,露出極jīng致玲瓏的側面,長睫極靈動的。
巽風禁不住咽了口氣:這孩子竟正是雲鬟。
若非親眼所見,且看的明白,巽風幾乎以為自己便眼花了,這會兒也不顧聽裡頭秋霞小姐跟林稟正爭執,只留意那邊兩人。
卻見趙黼靠近雲鬟,低低地在她耳畔仿佛說了句什麼,雲鬟轉頭看他,忽然毫無徵兆地伸手,一巴掌摑在他的臉上。
巽風看了這一幕,目瞪口呆之餘,簡直大開眼界。
第95章
今日雲鬟本是在鳳儀的,還未到放學時間,忽然外頭有教習嬤嬤進來叫她出去,因對她說道:「你府中派人來說,臨時家中有事,你且回去吧。」
這會兒露珠兒也站在旁邊等著,必是她來傳的消息,雲鬟不疑有他,便答應了。
當下出了鳳儀,誰知才上了馬車,便知不好。
原來裡頭已多了一個人,黑衣上繡著團花麒麟,黑色壓著清稚之氣,卻暗藏著難掩的鋒芒,竟正是趙黼。
雲鬟怔住,回頭便看露珠兒,還未說話,露珠兒早嚇得跪下了:「是六爺bī我去的,姑娘饒命。」
雲鬟定了定神,淡淡道:「起來吧,別叫人看見。」
趙黼笑道:「我就知道鬟兒是個最大氣的,絕不會跟著小丫頭動氣,她先前還怕的哭呢。」
雲鬟垂眸道:「世子這回是想做什麼?」
趙黼回身,又拿出一個包袱來,笑嘻嘻地望著她:「快換上。」
雲鬟盯著那小小地包袱:「世子玩兒上癮了麼?請恕我不能奉陪。」她轉身yù下車,趙黼早一把拉住:「等等,你可知道,白樘今兒把林稟正傳了去了?不過我先前來的時候,方荏也正趕了去。」
雲鬟聽他說起案qíng,才回過頭來,趙黼又道:「白樘是個謹慎的人,若不是有把柄在手,或意有所圖,絕不會貿然把林稟正從翰林院揪去刑部,如今方荏也驚動了,必然有一場好戲,你難道不想看看到底怎麼樣?」
雲鬟雙眸微睜:「你總不會,是想帶我去刑部?」
趙黼笑道:「我自然不敢,是去另一個地方。去了就知道白樘今兒這一番打糙驚蛇有沒有效用了。」
雲鬟正微微動搖,趙黼揚聲道:「還不快點兒走,是等著做什麼呢?」外頭的人聞聽,忙揚鞭驅車快行。
下了車,才發現竟是來至方府,且他並不停在外頭,只拉著雲鬟往方府的角門奔去。
還未到門口,就有個人出來,身著方府僕人的服色,對他行了個禮,低低道:「都辦妥了,世子爺小心行事。」
這會兒門口空無別人,趙黼便帶著雲鬟長驅直入,竟來至方府後院。
雲鬟雖不言語,心底自也覺匪夷所思,雖知道他是個「難以琢磨不可預料」之人,可這人膽子之大,xingqíng之詭異,簡直叫人咋舌。
若說有一日他硬拉著她去皇宮,只怕她也不會再意外的。
趙黼耳聰目明,身手又出色,一路雖遇見幾個方府的下人,他卻都輕易避開了,又見方府的花園打理的十分别致,便評頭論足道:「姑且不論這方荏是不是個衣冠禽shòu,院子倒是很能入眼。」
掃來掃去,忽然看見一叢rǔ白色花心泛著淡粉紅的月季花,共有五朵大花,中間擁著一朵開的最好,色澤淡雅,秀麗出塵,跟尋常所見的花朵氣質大不相同,如此jīng致清雅絕倫,就像是妙手玉雕而成,可敬可愛。
趙黼看了看那花兒,又看雲鬟,竟覺著人跟花兒之間有些相似之處,正看間,有幾個婆子經過,趙黼便拉了雲鬟走開。
兩個人走走停停,終於來到方小姐秋霞的住處,還未見其人,便又見兩個丫頭從廊下經過,jiāo頭接耳地說:「怎麼聽說刑部傳了林公子過去?不知是為了何事?大人也都趕了去了。」
另一個道:「被刑部傳了去,還能有什麼好事……不過林公子那樣的好人,應該不至於,何況有老爺在呢。」
先前的說道:「老爺既如此看重林公子,怎麼竟不肯把姑娘許配給他呢?近來姑娘茶飯不思的……我們看著都心疼。」
那個道:「主子的心意,我們又怎能知道?可話說回來,那程侍郎的公子也不錯,何況程家也是有權有勢的……」
趙黼眼見那兩個丫頭去了,便忍不住嘖嘖了聲。
雲鬟看他一眼,他便道:「原來方小姐跟這林稟正有私qíng的。阿鬟你怎麼看?」
崔雲鬟道:「我不知道。」
趙黼笑笑:「他們師徒,一個苟且藏jian,一個看著心事重重的,只怕都不是好東西,如今方老頭不願把女兒許配林稟正,林稟正若無此意倒也罷了,若有此意,他兩個自然不睦,讓他們狗咬狗的最好。」
正說話間,就見一個嬤嬤領著林稟正來到,趙黼又嘆道:「說曹cao曹cao就到。」竟是滿臉喜悅,趁人不備,拉著雲鬟前行兩步,便遁在那假山石背後,好近便偷聽裡頭說話。
果然,那嬤嬤退出外間兒後,屋裡頭方小姐低低地說了幾句什麼,才聽林稟正淡淡道:「妹妹不必多想,何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凡事只聽老師的就是了。」
方小姐道:「你說什麼?」
林稟正的聲音卻仍是波瀾不起似的:「我先前就已說的極明白,妹妹是聰明人,何苦執迷不悟?我言盡於此,不便多留,就先告辭了。」
他轉身便要走,不料方小姐攔住他,含恨帶淚說道:「我不信你是這樣狠心!你、你敢再對我說一句?」
林稟正不由停步,屋內一時無聲。
趙黼聽到這裡,不覺又撇了撇嘴,喃喃道:「好一對狗男女。」
目光往旁邊一看,見雲鬟從假山石dòng子裡望著那邊兒,仿佛出神,那長睫如兩排小扇翅,卷翹不動。
趙黼便湊近了些,悄聲道:「這方秋霞水xing楊花,明明定了程家,還跟人偷qíng,阿鬟以後可別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