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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他本來不想cha手此事,也曾對巽風這樣吩咐的。如今卻自己打破。
雲鬟不答,臉上點點滴滴,也不知是雨點還是什麼。
白樘微微一嘆,正要上山,忽聽腳步聲響起,卻是巽風奔了下來。
雲鬟被巽風帶回香山寺後,很快發熱起來,繼而昏睡不醒。
模糊中又不停有夢境掠過,時而是洪水bào漲,淹死了許多人,時而又夢見好些朝臣咄咄bī人,都在指責白樘,各種苛厲面目,十分可怖。
稍微有些意識之時,卻隱約又聽人說:「侯爺怎麼派人找到這兒來了?如何是好?」
又說:「鳳哥兒還病著……什麼?他們說……」
雲鬟聽著是林奶娘跟陳叔的聲音,便試著動了動,喃喃問道:「怎麼了?」
是林奶娘忙過來抱住她,道:「不知怎地,京內有人來接咱們……鳳哥兒……如何是好……」
雲鬟昏昏沉沉,竟聽不真切,又覺著自個兒大抵是在夢中,便皺眉道:「不必聒噪,打他們走就是了。」
如此過了七八日,雲鬟才漸漸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原來先前種種,並不是自個兒做夢,而是果然在回京的途中了。
身邊兒有十幾個護衛,卻都是京內侯府派來的人。
雲鬟驚呆之餘,因掛念豫州水患之事,便不顧別的,只先問此事如何。
林奶娘不以為意,道:「咱們啟程之後就放晴了,並不曾有什麼大水。」
雲鬟怕不真切,又特意問過巽風,知道豫州平安,便暫時鬆了口氣。
至於京內來人,是因在香山寺耽擱之時,侯府的人便找了來,起初陳叔跟林奶娘以為事qíng敗露,自然嚇得魂不附體,而雲鬟還病著不能拿主意,兩個人都準備請罪了。
不料來人竟說:「侯爺接到大小姐的信後,便忙派我們去接了,誰知因冀州水患,才知道大小姐是繞道從豫州而行,幸好不曾錯過。」
陳叔跟林奶娘心懷鬼胎,齊齊絕口不提,只隨著他們再往京中而來就是了。
雲鬟聽後,百思不解,她自沒有給過崔印什麼信,起初還以為是白樘向侯府透了風聲,然而這般行事絕非白樘的風格,雲鬟特意叫巽風來問過,巽風果然也說四爺不曾cha手。
四月中旬,崔雲鬟回京。
同年七月,豫州大水,伊河bào漲,引發山洪,卻因新調任的地方官jīng於水利之道,在雨勢不停之時便把數個鎮村的百姓轉移,故而並未有大幅人員損傷。
時光如梭,過了臘月,眼見臨近新年,因皇帝要行家宴,諸王齊聚京中,而遠在雲州的晏王亦攜世子趙黼進京見駕。
第66章
這幾日北風漸緊,夜來竟飄了雪,到早上,地上已經落了薄薄地一層。
還未出太陽,崔府後宅便來了一人,十二三歲的公子哥兒,臉兒圓圓,雙眸彎彎,天生帶著笑模樣,叫人一見便心生喜歡。
門上小丫頭見了,紛紛笑著招呼:「然哥兒來了!」早有人急忙進內稟報。
不多時,裡頭有個穿紅色夾襖的白淨丫頭走了進來,正是羅氏的貼身丫頭碧玉,笑道:「外頭冷,然哥兒怎麼還不進來?奶奶早起了呢。」
季陶然這才跟著入內,到了裡屋,見姨母羅氏正坐在炕上,季陶然上前行禮過後,羅氏忙招呼他到身邊,摸了摸臉道:「怎麼總是這般拘謹的,同你說過多少次了,姨母這兒,便跟你家裡是一樣的,很不用避諱什麼。」
這羅氏便是崔印的繼室,乃是長興伯羅標之次女,羅氏的長姐嫁的是建威將軍季家,兩姊妹感qíng甚好,又都在京內,是以經常走動。
羅氏自嫁了崔印,也得了一子,取名崔承。然而羅氏對待季陶然卻比親生兒子還要喜歡三分。
先前因長興伯年高體弱,想念外孫,便叫季陶然去冀州陪了自己數月,近來才回京,便來拜見姨母。
羅氏許久不見外甥,自然欣喜非常,摸了摸他的臉有些冰,便叫丫頭把自己的手爐拿來給他握著,又叫取熱熱的湯水來給他喝。
季陶然雖不覺冷,但知道姨母一片好心,他便只是聽著行事,很是乖巧。
羅氏便又問他冀州的qíng形如何,季陶然一一說來,眉飛色舞,笑個不住,顯然在冀州過的十分之好。
羅氏見他如此,心裡也更寬慰,又催丫頭們拿點心果子上來,便道:「我瞧著你比先前離京時候倒是白胖了些兒,可見你外祖父是極疼你的。」
季陶然笑道:「外祖父也惦記著姨母呢,只姨母不得去。還念叨著等開chūn兒愛行動了,便上京來看望。」
羅氏聞聽,臉上越發露出幾分喜色,含笑點頭。
如此說了會兒話,羅氏因斂了笑,吩咐丫頭道:「去看看承哥兒起了不曾?對他說他哥哥來了,叫出來見人。」那丫頭便去了。
季陶然問道:「承兒還在睡麼?是我來的太早了些兒,先前在冀州的時候,外祖父愛早起習武,每次都也喊我起來練上兩招,不覺就也養成個早起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呢。」
羅氏才又笑看他說:「你這才是正理,是勤力向上的好孩子呢,承哥兒能趕上你一半兒,我也心滿意足了。」說到後一句,卻又沒了笑,反嘆了口氣。
季陶然道:「承兒年紀還小,自然貪玩些,其實我也是個貪玩的,在家裡的時候我母親也常常罵我,只不過姨母格外疼我罷了。」
羅氏摸了摸他的頭:「不怪我多疼你,是你實在是懂事。」
兩人又說了幾句,外頭便道:「鈺哥兒跟二小姐來給奶奶請安了。」
羅氏聽了,便不言語。
頃刻,果然外頭有兩人走了進來,正是崔印妾室所生的兩個孩兒,哥哥喚作崔鈺,跟雲鬟同歲,小妹崔新蓉,上前來恭恭敬敬地見了禮。
羅氏也只淡淡地,說道:「這天兒越冷,你們很不必這樣早就過來。」
崔新蓉道:「因昨兒姨娘受了風寒,不敢就來,怕過病氣給母親,故而叫我們早些來,順便向母親請罪。」
羅氏只點了點頭。崔鈺卻又上前給季陶然行禮,因道:「哥哥從冀州回來了?」
季陶然笑著還禮道:「前兩日才回來。」
崔新蓉也行了禮,道:「哥哥在冀州跟著外祖父,必然是極長見識的?」又對羅氏道:「母親,看哥哥的談吐舉止,都比先前更出色了,母親覺著呢?」
羅氏聽了這話,方笑了笑,點頭道:「很是。」
季陶然笑道:「哪裡就長進了,也不過是胡亂玩鬧罷了。」
羅氏見他們表兄妹們熱鬧說話,可崔承還未出現,不由有些不快,便叫丫頭道:「承哥兒呢,是怎麼了,這半天不出來?」
小丫頭忙道:「已經來了。」果然才說完,就見崔承的丫頭陪著他進門。
崔承上前先給羅氏見禮,羅氏便道:「敢qíng是昨晚上又玩鬧了,故而才起晚了?」
崔承見哥哥姐姐們都在,便撒嬌笑說:「昨晚上等看下雪,等了半宿也沒見,就睡著了,還好方才一看,果然地上還有呢。」
羅氏哼道:「你若再晚些起來,那雪也沒有了。還不快見你哥哥?」
崔承才回頭來見季陶然,卻不行禮,只撲上來抱著道:「哥哥怎麼才回來,我盼了好久,你不在家裡,都沒有人領著我玩兒了。」
季陶然也將他抱了一把,卻見小孩兒臉若銀盤,十分可愛,便笑道:「又說頑話,難道府里沒有人陪著你玩麼?」
崔承膩在他身上,笑說:「雖然有,可都不及哥哥好,你先前去外祖父家裡,如何事先不跟我說一聲兒,我也想去冀州呢。」
季陶然道:「你還小,等大些咱們一起去。是了,我這次回來給你們都帶了手信,已經叫小廝送與你們的丫頭了,自不是什麼貴重的,只拿著或玩兒或賞人罷了。」
崔承極為高興,崔鈺跟崔新蓉也都謝過。
不料崔承才坐了會兒,外頭就有人來叫,說是老太太那邊吃早飯,問哥兒起了沒,崔承順勢便跟著丫頭過去了。
頃刻,崔鈺跟崔新蓉兩兄妹也起身告辭,季陶然因聽聞崔雲鬟回了府來,只不過並未見到,羅氏卻也不說……因此他便不問,只等崔鈺跟崔新蓉兄妹走後,季陶然才對羅氏說:「我聽說雲鬟妹妹也回來了,如何不見呢?」
羅氏道:「你想見她麼?這孩子自打回來,不知是不是又更換水土的緣故,就病歪歪的,我也不叫她每每來請安,只叫她好生養著,你若要見,這樣冷天,就也不用特意叫她過來,你自去她屋裡頭瞧就是了。」
季陶然答應了一聲,道:「既然是病了,我也該去看一看。」羅氏也並未多言,只叫丫頭領著他過去。
那小丫頭喜兒便領著季陶然往雲鬟的院子去,頃刻到了,就見一個面生的小丫頭出來迎了。
喜兒對她道:「露姐姐,季家的小爺來見姑娘呢,快去說一聲兒。」
露珠兒因問道:「季家是哪家?」
喜兒道:「你來了府內也有陣子了,怎麼連這個都還不知道,不正是咱們奶奶的姊妹家麼?季少爺算起來是姑娘的表哥呢,先前姑娘在府里的時候也曾見過的,不過那時候年紀小,只怕不記得了,你只快去說聲。」
露珠兒掃了一眼季陶然,面有難色,小聲兒道:「巧的很,方才姑娘咳嗽了兩聲,說怕是感了風寒,我正要給她找藥呢,特意吩咐了不叫什麼人進去探視,免得也染了病氣。」
喜兒呆了呆:「也感了風寒?這……」
這會兒季陶然聽見了,便說:「我不礙事,只看看妹妹可要不要緊?」
露珠兒見他笑得十分討喜,便道:「那……少爺稍等,我進去再跟姑娘說說看。」便回身進房,不料頃刻出來,便道:「姑娘先前吃了藥,竟已經睡著了,表少爺……」
季陶然見這般,不好qiáng求,只得作罷,因說:「只叫妹妹好生保養就是了。病來如山倒,耽擱不得,只快去請好大夫要緊。另外我前些日子在冀州,帶了些當地的土產回來,這兩樣兒給妹妹玩就是了,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身後的丫頭上前,把個托盤遞給露珠兒。
露珠兒忙謝過,又接了過去。
季陶然說罷抬頭,見幾杆綠竹葉上頂著雪,被風一chuī,微微搖曳,雪花兒便散落下來,綠竹掩映著緊閉的朱紅門扇,竟也聽不見裡頭有什麼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