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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18:04 作者: 八月薇妮
誰知雲鬟竟會因此要叫他走。
他在刑部走南闖北,多少高門大院甚至皇親貴戚家中也都曾去得,並沒有人敢對他高聲大氣,而他從來都進退若定。
此生,竟還未遭遇過這般「冷遇」。
巽風一時竟反應不過來:「鳳哥兒……」
雲鬟卻轉過身去,輕聲又道:「其實你本就不屬於素閒莊,何況如今內外無事,且已經年初,不多時我也會回京去,你畢竟身份特殊,若還留在身旁,難免被有心人察覺,只怕又生出些莫名閒話來,莫說對我,縱然對四爺也是不好的。」
巽風低下頭,聽她說罷,收了一口氣,因沉聲道:「我雖聽命四爺,但也算是素閒莊的護院,既然大小姐要辭了我,巽風自然不敢多言。」
雲鬟道:「你可惱了?」
巽風道:「巽風不敢。」
雲鬟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罷,好生收拾一番,這會子回京,若趕得早,還能過元宵佳節呢,且代我向阿澤跟震雷帶好兒。」
巽風聽了,笑了笑:「是。」
雲鬟見他轉身yù走,又道:「巽風。」
巽風回身看她,雲鬟道:「你是極有能為的人,我只想你知道,先前承蒙照料,雲鬟多謝。」說著,便微微屈膝垂首,竟向巽風行了個禮。
巽風默默看著她,一笑搖頭,轉身自出了門。
巽風正出門,不妨迎面有個人也正走來,巽風心神恍惚間,竟未察覺,頓時跟那人撞在一起,他腳下只是一頓,那人卻倒退兩步,才方站住。
原來這人正是秦晨,踉蹌止步後,揉著肩頭笑對巽風道:「風兄弟好內力,差點兒撞飛了我……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裡?」
巽風頭也不抬,淡淡道:「回京。」
秦晨吃了一驚:「說什麼?誰回京?這才是初一呢,急匆匆地……」秦晨這邊兒話未說完,就見巽風早已經一陣風兒似的不見了人影。
秦晨不明所以,呆呆進了屋內,正此刻露珠兒聽了動靜出來,見雲鬟如此,便忙過來伺候,。
正把披風脫了,秦晨進來,因疑惑問道:「鳳哥兒,風兄弟方才說什麼回京?莫非你們要回京了?」
雲鬟道:「並不是,是巽風他自個兒要走了。」
秦晨愕然道:「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這才年初一呢?莫非是有要緊事?」
雲鬟微笑道:「什麼要緊事,小廟怎麼能存得住大神呢?原本是巽風他另有高就,故而要離開罷了。」
秦晨張口結舌,雖覺得意外,卻因知道巽風武功非同一般,留在素閒莊內當個護院果真是可惜了的,倘若有了高枝……也是順理成章,當下並未疑心。
又因雲鬟要換衣裳,秦晨便藉口出來,然他畢竟是當捕頭的,風一chuī,腦中又清醒過來,便想:「縱然是別處高就,也不趕在節下就走?何況方才風兄弟的臉色不大對……難道……」
秦晨想到昨晚之事,忙便跑去偏院,到了巽風住處,卻見門扇大開,他坐在榻上,旁邊放著個小小地包袱,垂首出神。
秦晨劈頭便問:「是不是因為昨晚小六子的事兒,鳳哥兒不高興了?」
巽風見他來的貿然,便起身,一笑道:「秦捕頭不必多想,只因我另有要事……如今既然要走,這莊內就多勞捕頭費心看顧了。」
秦晨進門時候見他神qíng怔忪,早知有內qíng,便道:「不必瞞著我,你若真的有高就,那也罷了,如今不明不白的又算什麼?鳳哥兒畢竟小小的孩子,一時想不開也是有的,我去說說……」
巽風忙將他拉住,秦晨本也算是力大之人了,此刻被巽風握著手臂,卻竟動也不能動。
秦晨最是欽佩好漢,見巽風如此能為,不僅不惱,反嘖嘖道:「說來其實我也有些疑惑,兄弟明明一身極好的功夫,比我還qiáng好些呢,怎麼甘心留在素閒莊上……」
巽風心中一凜,當下鬆手,只笑道:「秦捕頭若是為兄弟著想,就不必多話了,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你說的很是,我也該另尋他處了。」
秦晨見他說的灑脫,心中雖有些不舍,想了一想,便嘆道:「既然風兄弟主意已定,那就罷了。」
巽風背了包袱,便又去陳叔處告了別,並不提別的,只說要另謀高就。
正雲鬟也派了露珠兒來同陳叔說巽風要去,叫準備足足的盤纏給他。
陳叔雖見巽風走的突然,雖然意外,因兩下都應了,卻也無法,只得備了銀兩相送。
且說巽風出了素閒莊,走了三兩步,回頭看一眼這已經有些熟悉的門首院牆……不由一笑。
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他離開素閒莊,竟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以巽風的為人,自然知道雲鬟不是無緣無故「攆」他離開的,只怕……還是跟她曾同陳叔商議的那件事有關。
自從那一次他不合開口提了一句,問她為何不同崔侯爺一塊兒回京的話……眼見她的反應,巽風就知道自個兒失言了。
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這孩子就留了心了。
不過,巽風只是沒料到他竟會無意犯錯,以至於親手將把柄送到她手中,而雲鬟竟能如此果決了斷,趁機開口遣他。
這份心思、行事風格,竟全然不像個孩子。
當初白樘將他三人留下,雖然只阿澤一個叫喚委屈,但巽風心底未嘗不也是有些不解。
可想不到,正當他覺著對此地、此人生了興趣之時,卻又要被迫離開。
想阿澤離開之時百般不願,他還跟震雷一塊兒暗笑過,如今……果然是風水輪流轉。
巽風笑笑,背著包袱沿著大路往前而行,正踏雪過了小橋,遙遙地便見前方路上,有兩匹馬兒一前一後而來。
巽風見了為首那人,便微微低頭,這會兒那人卻也瞧見了他,眼神略有些變。
眼見兩人越走越近,馬上那人掃了一眼巽風,卻到底並未出聲。
等那人打馬經過後,巽風才回過頭來又看一眼,見那人騎著馬兒,慢慢地果然是往素閒莊而去的。
巽風皺了皺眉,心中只想:「此刻他來莊上做什麼?」
且說素閒莊內的小麼才起身不久,正扛著掃帚出來掃雪,忽地見有人騎馬而來,他因笑道:「喲,這一大早兒的就有人來拜年了麼?」定睛看去,卻見眼前那人身著一襲灰鼠領的披風,生得面容清癯,下頜三綹長須,年紀三四十歲,瞧著有幾分眼熟,卻不認得。
小麼兒正要招呼,那人身邊兒的隨從已經上前道:「快去通報,鄜州大營杜監軍來訪。」
小麼兒吃了一驚,忙跑進去通報,頃刻,陳叔親自出來相迎,卻也不知杜雲鶴此來何故:總不能真箇兒是來拜新年的罷了。
雲鬟在內聽說了,隱隱有些猜到杜雲鶴的來意,只尚不能十分信。
因大年初一,林奶娘給雲鬟換了一身仍是素淡的新衣新裙,正打扮停當,陳叔便來請了,如此一來,越發驗證了雲鬟心底所想。
雲鬟出來之時,杜雲鶴在廳內站著,乍一看是極清瘦的人,因不苟言笑,又加上常在軍中,通身上下便透出幾分不好相與的氣質來。
兩下相見,杜雲鶴向著雲鬟點了點頭,緩聲道:「貿然來訪,還請崔大小姐見諒。」
雲鬟垂首道:「杜監軍親臨,不勝榮幸,不知可是有事麼?」
杜雲鶴見她雖然年幼,但從容鎮定,不似尋常孩童一般畏怯羞怕,或者跳脫頑劣,顯然教養極好,有大家風範。
他微微一怔之下,又把雲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便道:「早聽聞崔大小姐之名,今日見了,果然名不虛傳。」話雖如此,卻並非是讚揚的口吻,配合杜雲鶴天生寡淡的面相,反倒是譏諷多些。
第57章
且說在素閒莊內,鄜州大營監軍杜雲鶴來訪,竟同雲鬟有一言不合之意。
雲鬟自聽他有弦外之音,卻不動聲色,只道:「恕我無知,竟不知自己有何名頭,能入杜監軍的耳?」
這會兒杜雲鶴定睛看她,卻見女孩子生得自然無可挑剔,雖年弱,但其清麗脫俗,靈秀絕倫,宛若新荷清露,宛轉剔透,叫人一見便禁不住生呵護憐惜之意。
可細細看來,這女孩兒雖看似溫和,實則隱隱又透著一股冷淡疏離氣質。
杜雲鶴眉峰一蹙,便道:「營中的小六,可是跟莊上常來常往的?」
雲鬟聽他果然提起趙六,正驗證她先前所料:素閒莊向來跟鄜州大營毫無瓜葛,唯一有些牽連之處的,便是趙六,何況今早上趙六才帶她往寶室寺走了一趟,後腳杜雲鶴便即刻來了……
雲鬟微笑道:「原來杜監軍是為了趙六爺而來,只不過,六爺是軍中的人,按理說他的行蹤監軍自然最為清楚,如何卻來莊內相問?」
杜雲鶴聽了這話,越發驚異,再度細看雲鬟,不料她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口齒,杜雲鶴便道:「我索xing直說了罷,小六尚年少,畢竟有些不懂事之處,只月前他已回了家中……本是年後才回的,如何我今兒早上聽了信兒,說他來了莊上,不知是否是真?」
陳叔在外聽了,忙說:「這個只怕是大人誤會了,昨晚上咱們一塊兒吃的團年飯,並不曾見過趙六爺呢?再說,六爺縱然是迴轉來,自是回營房內里,怎會來我們莊上?」
杜雲鶴掃他一眼,也不理睬,只看雲鬟,眼底的譏誚之意越發明顯了。
雲鬟便對陳叔道:「陳叔,不如你且去莊內看一眼,若是趙六爺私自跑了來藏在哪裡,也好讓監軍帶了他去。」
陳叔張口yù說,卻見雲鬟向自己使了個眼色。陳叔會意,雖有些不放心,卻也答應了聲,果然自去了。
陳叔退下後,雲鬟方和顏悅色說道:「杜監軍初來莊上,便有興師問罪之意,不知雲鬟是哪裡得罪了?」
杜雲鶴見她支開陳叔,又聽她將話問開,他張了張口,對上女孩子明澈的雙眸,又是這樣從容直白的口吻,一時卻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了。
原來,自從趙六追蹤花啟宗受傷之後,杜雲鶴見時常見趙六舉止有些反常,先前他雖然也有些百無禁忌,然而卻不似這般反常。
先是每每偷跑出軍營,小兵上報,杜雲鶴才知他是往素閒莊方向去。
然後便波瀾橫生起來,第一件,就是那王典來犯之事,若說這是湊巧,倒也罷了,誰知後來更不知為何摻和進袁家那宗案子,更是又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