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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07:39 作者: 青青綠蘿裙
博瀚也點頭:「一個女人如果連母親都做不好,那就太失敗了。」
楊綿綿:「……」她更覺得槽多無口了怎麼辦,開始還願意反駁一下,現在覺得他們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不是爭執兩句就能改變的。
俗語說得好,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尹月和博瀚一個是受nüè狂一個是直男癌,誰也救不了了。
她也就乾脆扭頭不浪費這個口水了。
到了警察局,自然是要先做筆錄,荊楚沒讓楊綿綿去,他有經驗,不至於浪費太多時間,楊綿綿就抱著海盜在門口買了一盒蛋炒飯分著吃。
剛吃完準備進去找他,卻看見一個警察接了電話,臉色頓時變了:「什麼,許央不見了?」
楊綿綿的耳朵頓時就豎起來了,那個警察面色一沉:「好,我知道了。」說著帶了兩個警察匆匆出去了。
楊綿綿摸出手機,給自己的小黃機使了個眼色,小黃機聞弦歌而知雅意,和那部電話搭訕:「誒,兄弟,出了啥事兒啊?」
物品們都沒有保密的心態,反正別人也聽不見,嘴巴一張就說了:「那個醫院裡的許央不見了,她打完麻藥,不可能自己走的,我看多半是被人綁架囉。」
綁架?楊綿綿眨了眨眼,湊到了牆邊,牆上貼著縣裡的地圖,她找到縣醫院的位置,縣城很小,只有一個汽車站,但她們帶著一個大活人肯定無法坐公共運輸離開,最有可能是想辦法弄一輛車。
「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同夥,還有她們抓了許央想幹什麼。」楊小羊也盯著地圖,模擬了好幾條從醫院離開縣城的路線,但下不了結論。
楊綿綿也在思索:「如果想要殺掉她的話,沒必要帶著人走,風險太大了,還麻煩,她們早就不在乎一條人命了。」她想了一想,「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能不能找到目擊者,知道是怎麼離開的就能查監控了。」
楊小羊沒有意見。
楊綿綿找門口看門的保安借了一輛自行車,順便發了條簡訊和荊楚說了一聲,謝天謝地,這裡終於有信號了。
醫院離警察局也不過是十分鐘的路程,她直接繞到了後門,垃圾桶還記得:「是一輛白色的小麵包車,挺髒挺破的……」
「車牌記得嗎?」
垃圾桶只記得末尾的數字是14,但這條線索也已經足夠珍貴了。
她騎著車按照其中一條最快出縣城的路沿路去找,然而一無所獲,按照車速,這個時候她們早就已經離開這裡了,但楊綿綿卻沒有放棄,她就一個個問過去:「你們有沒有看到一輛白色的小麵包車,車裡的都是女人,車牌號最後是14。」
有些看見了,有些沒看見,路牌和電線桿記得比較多一點,其他什麼飲料瓶啊塑膠袋啊公交站台什麼的就不大記得,有些還記錯了。
楊綿綿翻來覆去折騰了很久,前進的距離卻只有一點點,但是她卻發現她們的方向好像不是朝著國道方向走的。
縣城那么小,路也不多,她們既然常年被關在山上,應該不大可能對這裡太過了解,也不會具備反偵察能力,故意帶著她繞彎子,也沒有這個必要那麼做。
所以是往西面走了嗎?楊綿綿想著,卻覺得越走人越少,她不禁問電線桿:「這裡人怎麼沒人啊。」
「這裡準備拆遷建個大工廠。」電線桿說,「聽說是外面來的投資商呢,去年一個記者拉來的。」
「這是什麼廠啊?」
「好像是化工廠,我聽人說這工廠建好了以後很多人都不用去外面打工了,錢也會多的。」電線桿說的時候非常高興。
但垃圾桶顯然不那麼想,悶悶不樂:「你不知道嗎,這裡的廠建好以後,水都要變臭的,我一點兒也不想那些外地人來,我們這裡窮就窮好了,但乾淨啊。」
電線桿卻說:「可我們不能一直那麼窮啊,很多人都走了,不願意留在這裡。」
「反正我不想他們來,你看著好了,我聽說他們是有輻she的,到時候大家都生病,我寧可窮一點也不希望大家生病的。」
楊綿綿沒有再聽下去,她只是想,拆遷房……不是絕好的隱蔽地點嗎?現在警方一定全力在搜捕她們,許央一失蹤,肯定第一時間會在各個路口設立盤查點,根本跑不遠,最好的辦法是先躲起來,等山上的人走了,再帶著東西上山躲個一年半載的,風頭過去了,也好出城,而且山上才是她們熟悉的地盤,更方便躲過警方的搜捕。
這麼想著,她反倒是不著急了,先回警局把海盜給抱了出來,她張望了一眼,荊楚還沒有做完筆錄,羅裴裴他們則先去賓館休息了,正好方便她的行動。
到了拆遷區,楊綿綿就把自行車停好,問海盜:「能找到那天那個人嗎?」
海盜搖了搖尾巴,開始到處找味道,沒過多久就朝一個方向狂奔起來,楊綿綿跟在它身後,很快找到了一間保存還算完整的平房。
她想了想,助跑起跳,翻到了屋頂上,這才喊:「喂,我知道你們在裡面。」
裡面響起了細微的聲響,但沒有人出聲。
楊綿綿非常冷靜:「我知道你們在,不說話也無所謂,我們打個商量,你們把許央留下,我不報警,不然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讓警察把你們抓走。」
安靜了半分鐘,她看見啞嫂走出來,手裡握著一把砍柴刀,冷冷看著她:「是你。」
「噢,你果然不是啞巴。」楊綿綿蹲在屋頂上,高高俯視她,「我就一個人,就只要許央,不放她我就報警了。」
啞嫂枯瘦的臉上一雙狹長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你敢。」
「我要跑,你們抓不住我。」楊綿綿對此還是很有自信的,哪怕她現在沒有武器,要從啞嫂她們手裡逃脫並不是難事,「要自由還是要報仇,你們選一個。」
有個健壯一點的女人也跟著走了出來:「你是那個和許央一起上山的小姑娘。」
「對,是我。」楊綿綿評判著她的武力值,「我們廢話不要多說,把許央還給我。」
「不可能。」那個女人握著拳頭,指節嘎啦嘎啦作響,「是她害我們落到這個地步的,我們本來都已經離開了!如果不是她!」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
楊綿綿認真地說:「害你們落到這種地步的是人販子,是買你們的人,許央最多算是幫凶,雖然我也很討厭她,但是她罪不至死,而且她已經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了,你們想把她帶到哪裡去?」
「許記者不是很偉大嗎,要讓我們付出,發揮剩餘價值,我們就讓她自己體會體會這種生活,不會要她的命的。」啞嫂冷冷說。
楊綿綿不耐煩地一揮手:「我不想和你們說什麼『你們那麼做和人販子沒什麼區別』這種大道理,我也知道你們不在乎,你們下手的時候就不把人命當回事了,我就直接和你們講利益,你們現在走,把許央留給我,愛咋滴咋滴,我不妨礙你們,但你們要是一定要把人帶走,那我就不能讓你們走了。」
「你要幫她?」
「隨便你怎麼想,反正人不能帶走。」楊綿綿耐心快告罄了,「要是我,我肯定不會為了她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你們說對不對?」
另一個略顯秀氣的女人從屋裡走出來,看了她一眼:「她說得對,我們不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地方,要是真的報警,我們就逃不掉了。」
楊綿綿再一想,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錢包,倒出所有的錢,硬幣和紙筆掉了一地:「你們身上沒錢吧,這些錢都給你們。」
那個秀氣女人出來把錢都撿起來了,楊綿綿身上的錢不多,但荊楚總是不忘記把她的小錢包塞塞滿,裡面也有四五百塊錢,她一邊倒錢一邊心裡在滴血。
「啞嫂,黃姐,我們走。」那個秀氣女人顯然是這一群人的軍師,她一做決定,其他兩個人也不吭聲了,「瘋婆,出來,我們走了。」
楊綿綿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抱著一個塑料娃娃出來,還一直搖啊搖,像是在哄孩子入睡,神情溫柔,唱著歌:「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阿鳳的神色溫柔起來:「瘋婆,我們走了。」
「姐,你看囡囡在對我笑呢。」瘋婆子顯然是真的瘋了,把塑料娃娃湊過去給小翠看。
阿鳳輕輕嗯了一聲:「囡囡在笑。」
啞嫂和黃姐露出哀傷的神色,黃姐看了楊綿綿一眼,冷笑道:「她生了個女兒,被她婆婆扔到便桶里溺死了。」
楊綿綿呼吸一滯,咬著嘴唇說不出話來,阿鳳她們沒有多留,很快就上了車離開了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我知道很多人會認為許央也被賣了或者被殺了會更好,然而很遺憾,並沒有
人命關天,該救的時候還是要救的,就好像哪怕是罪犯,沒有判刑死刑前,還是應該救他,哪怕他罪大惡極
以及,寫許央被救其實很自然,因為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惡有惡報,有的是作惡的人活得好好的,好人卻不長命
雖然很冷酷,但這就是現實
第162章 希望
海盜衝進屋內,叫了一聲,楊綿綿趕緊跳下來走進去,許央就一頭是血躺在牆角,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她一摸她的脈搏,好歹人還活著,就是背上的傷口被撕裂了,又開始出血。
楊綿綿嘆了口氣,救人救到底,她打了120。
在等救護車的間隙,她不由自我懷疑,問海盜:「我真的應該救她嗎?」
看到剛才那一幕,她實在是狠不下心來,尤其是瘋婆子,明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但居然已經瘋瘋癲癲的了,想想她被迫生下了一個孩子,卻因為是女孩就被溺死,這讓她心寒極了。
為什麼這些人要買媳婦,就因為男人娶不上媳婦,為什麼娶不上,不就是因為重男輕女嗎,生出來女孩子就溺死,過十年二十年,哪裡還有女孩子給他們當老婆,那就只能去拐去買。
悲劇在不斷輪迴,但她卻覺得無能為力。
救護車呼嘯而至,同時趕來的還有警察,楊綿綿把一切都推到海盜頭上,說它這隻神犬聞到了許央的味道所以追了過來,雖然警察將信將疑但是並沒有懷疑的理由,事情就那麼被含糊過去了。
海盜:作為一隻狗我好累_(:з」∠)_
離開這裡的那一天,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羅裴裴已經得知了所有的事情,她無法想像在距離自己那麼近的地方,竟然發生了這樣慘烈的事情。
但和其他所有的滅門案不同的是,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憤怒,而是複雜的悲涼。
過了很久,她才說:「這並不是山里才存在的個例,在大城市,在文明社會,依舊有這樣的現象,只不過在這裡極端得表現出來而已。」
不把女人當成獨立的人,而認為是男人的附屬品,是買賣品,價值只在於子宮的現象,這些想法,並不僅僅是這些山里買女人當媳婦的男人才有。
「剛生出來的時候,這種不公平就存在了,孫女永遠比不上孫子吃香招人疼,你看,孫女一般都是外婆疼,孫子都是奶奶疼。
念書的時候,家長總是說『現在女孩子成績好是因為男生好動定不下心來,到後面肯定是男生成績更好』,久而久之,連女生自己都覺得是真的天生就比不過男人了。
等考研讀博的時候,又會有長輩過來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學歷越高越不好找男朋友』,是啊,男人都不喜歡比自己強的女人,可笑。
畢業了,找工作的時候,已婚生育的女人才有更好的機會,因為如果沒有結婚生孩子,還要給你放產假,不划算。而且為什麼不回老家考公務員當老師呢,穩定又好找對象,賺錢這種事讓男人做就行了,女人不要當女強人。
等你千辛萬苦在男人堆里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候,別人在背後竊竊私語說你靠身體靠裙帶關係才能爬那麼高,和你的能力沒關係。
快三十歲了,如果還沒有男朋友,三姑六婆就會催你快結婚了,給你安排男人相親,因為『過了這個年紀就嫁不出去了,貶值了』,而且喜不喜歡不重要,只要不討厭就可以結婚了,不結婚的都是有問題。
結婚了呢,還不夠,『女人必須生了孩子才算完整』,可不孕不育怎麼辦,當然是離婚,好像女人不能生就沒有了價值,而且但凡是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的錯,男人連查都不會去查這樣的毛病,丟臉。
運氣好懷孕了,等進產房要保大小了,你看保大還是保小就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重了,生了出來,都忙著去看孩子了,誰關心你生孩子疼不疼累不累?
生了孩子,那也是女人的責任,女人就是天生要相夫教子的,男人只要賺錢上繳工資,回來哄哄孩子就算是好男人了,帶孩子?能偶爾帶兩天就很好了。
男人出軌,別人會勸你『哪個男人不犯錯啊,知錯能改就好了』,如果女人出軌就不能接受『不守婦道』的女人。
離婚的男人照樣可以娶小姑娘,離婚的女人好像就貶值再也不值錢了。
這樣的現象在每一個角落裡被重複上演,一代又一代,重男輕女的不僅僅是老人,是男人,也有女人,女人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誰能來為你爭取?」
羅裴裴所說,字字句句,全是血淚,她今年要三十歲了,一路走過來有多難自己知道,她和這些被拐的山村婦女有天壤之別,但在很多地方,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