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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07:39 作者: 青青綠蘿裙
楊綿綿緊緊咬著嘴唇,無法判斷自己該如何選擇,這已經和智商無關,而是內心的掙扎與博弈。
特意去通知他們,如果沒有這件事,豈不是貽笑大方?不不,人命抱著任何僥倖的心理。
那就這麼放過他們?有罪的人好好過著,備受折磨的人白受了那麼多年的痛苦,這公平嗎?
既然如此,不如不通知他們,冷眼旁觀,不做就沒有過錯,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不說誰能怪罪呢?讓啞嫂復仇吧,讓這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一直到很久以後楊綿綿都在想,如果那個時候真的必須她做出抉擇,她會如何選擇,而當時的情況幸運在----一切都已經遲了。
他們準備去取車時,看見了村子房門大開,海盜輕輕走了過去聞了聞,叫了一聲,它除非有情況,否則絕對不會叫出聲,也正是這個聲音喚醒了楊綿綿的沉思,她回過神來,推門進去。
一家三口人東倒西歪地在飯桌上,一個瘦小黝黑的男人正好朝著她,表情痛苦,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把楊綿綿嚇了好大一跳,另一個倒在地上的是個老婦人,脖子摳著喉嚨,地上有一灘嘔吐物,看起來是想吐出來卻失敗了。
另一個大約五六歲的男童也不能倖免,一頭栽在了地上,看起來像是蜷縮著的小動物,楊綿綿忍著噁心拿電筒照了照,發現連屍斑都出現了,楊小羊伸長脖子看了幾眼,下了定論:「看來死了有段時間了。」
「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到是飯里下毒了好麼。」楊綿綿琢磨著,「但是不是說不會讓她們靠近灶台嗎?」
楊小羊嘁了一聲:「你傻呀,她們不是剛來,是來了十幾年了,孩子都那麼大了,也虧得她們能忍。」
「不知道啞嫂到底有多少幫凶。」楊綿綿突然覺得不寒而慄,「村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你說該不會都死了吧,畢竟這村子裡被拐的女人不少啊。」
楊小羊也覺得有點頭皮發麻:「我們還趕緊下山吧。」
楊綿綿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去和荊楚把事情說了,他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以置信地問:「全都……」
她悄悄說:「真的,人都沒氣了。」
荊楚想了想,堅決道:「我們進去看看情況。」他把車鑰匙給了高睿,「你開車帶她下山行不行?」
高睿早就被楊綿綿說的一屋子死人給嚇到了,愣了好半天,問的問題牛頭不對馬嘴:「死人了?怎麼會……發生了什麼事?」
「問那麼多也沒用。」楊綿綿把車鑰匙塞到他手裡,「你還是送許央去醫院吧,我們留在這裡看看情況。」
高睿猶豫了一下,但實在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寧可開夜車下山:「好。」
「路上小心。」如果情況真的那麼糟糕,荊楚實在不能放心地下山。
高睿開著車把許央帶走了,楊綿綿和他這才一戶戶人家去敲門,但是無論哪一戶人家,都沒有應聲。
荊楚心中原本還存有僥倖,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心也就一點點往下沉。楊綿綿有點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這裡的場景比另一戶人家還要慘烈,一個老頭子是倒在灶台邊的,一隻老鼠正爬在他身上,而另一個年輕一點的男人是被砍死的,荊楚蹲下來看了下傷口:「是鐮刀。」
「我記得來的那天,這裡有個女人躲在窗戶後面看我們。」楊綿綿打了個哆嗦,「她們今天是計劃好的,復仇。」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很輕,但令人不寒而慄。
「我們速度快一點,看看能不能找到倖存者。」荊楚不再浪費時間,抓緊每一分每一秒。
楊綿綿反倒有點膈應:「要救他們嗎,他們難道不是罪有應得嗎?」
「寶貝,別這麼想。」荊楚明白她的心情,揉了揉她的頭髮,「救人要緊。」
楊綿綿鼓了鼓腮幫子,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一戶戶人家去敲門。
只是很不幸的,哪怕是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都被用枕頭活活悶死了。
荊楚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楊綿綿也從沒有一次性看到過那麼多的死人,死亡的症狀不是被亂刀砍死就是被毒死,還有一個是被勒死的,其中也不乏孩子的身影。
「虎毒不食子,可惜這些孩子並不是愛情的結晶,而是罪惡的結果。」楊小羊都忍不住唏噓起來。
楊綿綿後來就沒敢進去,在外面轉悠:「看這樣大面積的死亡,估計是在水裡下毒了吧。」她逛著逛著,還真就在村口發現了一口水井,趴在旁邊往下看。
還沒等她說話,就聽見水井說:「你渴了嗎,不要喝,會不舒服的。」
「有人下毒了?」
「毒?我不知道,也許是吧。」水井嘆了口氣,「是不是這裡死人了?」
楊綿綿點頭:「是啊,死了好多人,感覺……」她搓了搓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有點恐怖,好像這個村子都一起死了。」
她雖然想過是不是以她的事故體質說不定還會出現命案,但只腦補過在山裡發現無名屍體什麼的,一整個村子在一夜之間被屠戮乾淨,這實在是難以想像。
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是進了鬼村,是進了另一個世界,恐懼瞬間籠罩了她。
大約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海盜抬起眼睛來看了她一眼,貼著她的腿,示意它會保護她,不用害怕。
水井也安慰她:「不用怕,她們已經走了。」
「她們?」楊綿綿趁機問,「都是誰呢?」
「阿鳳,黃姐,瘋婆子……」水井的語氣聽起來也很難過,「這不是她們的名字,我聽她們說過,這不是,這他們隨便取的,黃姐其實不姓黃,是因為她來的那天穿了一件黃色的衣服,瘋婆子是瘋了,沒人關心她叫什麼了。」
就在前一秒,楊綿綿還未這死傷無數的場景而覺得觸目驚心,但這一刻,她卻又仿佛能感覺到這些女人背後的絕望與仇恨,完全能夠理解她們所做的選擇。
「綿綿?」荊楚看到她趴在井邊,連忙把她拉進懷裡,「別靠那麼近,當心掉下去。」
楊綿綿窩在他懷抱里,拉了拉他的袖子:「怎麼樣?」
荊楚沉默了一瞬,緩緩搖了搖頭。
楊綿綿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擔憂,她也跟著沉默了一會兒,問:「然後怎麼辦?」
「她們應該下山去了,帶走了衣服和錢,」荊楚在有限的時間內對現場做了一定的偵查,「先報警吧,我記得村長家裡有座機,我們打個電話試試。」
電話打通了,荊楚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要求警方立刻上山調查。不到一個小時,就有多輛警車呼嘯而至,所有的警察一下車就被這樣橫屍遍野的場景給震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中有個年輕的警察都快哭出來了:「這、這是死了多少人啊?」
「一共三十四人,其中老人十二人,孩子十人。」荊楚神情凝重,「初步推測,嫌犯有五人,均為三十到四十歲的女性,恐怕此時她們已經下山離開了本縣。」
楊綿綿補充道:「上面還有一個,是這裡的村長,唯一倖存的是和我們一起來的一個記者,現在應該在醫院。」
這樣偏僻的一個小地方,從來沒有出過這樣大的命案,局長與政府領導都被驚動了,立刻向市里省里尋求支援。
等到羅裴裴他們好不容易下山的時候,下面已經被警方控制住了,荊楚沒讓他們進去看,直接帶人下了山。
丁海被嚇得臉色慘白:「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的警察,又死人了?」
荊楚輕輕點了點頭,不願意多說:「我們要先去警局裡做個簡單的筆錄,然後就可以離開……我們最好還是早點離開這裡。」
「許央呢?」羅裴裴問。
荊楚回答道:「高睿陪她在醫院,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晚一點警方會去找她錄筆錄。」
「為什麼?」尹月抓著博瀚的手,花容失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有人要殺許央?」
楊綿綿沒有荊楚那麼好心,瞅了博瀚一眼,好心解釋:「這個村子裡的很多女人都是被拐賣來的,人家之前逃跑了,被許央一篇文章給綁架了回來,所以現在變態了,復仇了,那幾個女人把這個村子裡所有人都殺光了,包括老人孩子,許央是唯一一個撿回命的人。」
她還不知道的是,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阿鳳已經到了許央所在的縣醫院。
縣醫院是本縣最大的一家醫院,但看起來依舊略顯破敗狹小,高睿陪著許央做了手術,麻藥沒有過去,她還在昏睡。
門口有一個年輕的便衣民警坐在椅子上,他剛剛和醫生了解完情況,知道許央一時半刻還無法醒過來,他和上級匯報後,上司要求他在這裡保護許央。
他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山裡有被拐賣來的女人這件事,他其實也知道,其實縣裡許多人都知道,但是一直以來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幾年前,曾經嚴打過一次,那一次救出來不少女人,但誰也沒想到,救是救出來了,可那根本不是一個結束。
警察把人送回老家了,有老家父母不認的,有說既然嫁了人就跟著人家好好過別回來勸回去的,還有幾個家裡的親人找了他們十幾年,死在路上了,他爸也是警察,和他說起這件事來的時候唏噓不已。
原本覺得救出來了就好了,以後總會好起來的,但誰曉得這只是一個開始呢。
後來,又來了一個記者做採訪,問他們那些女人的老家地址,接著就發了一篇無媽鄉的報導,山上那幾個沒了老婆的男人就湊了錢,一個個把人找了回來,說孩子不能沒有媽,以後會好好對她,不會再打了。
也不知道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陸陸續續的,又回來了幾個女人,一眨眼就過去好幾年了。
他在外地讀過大學,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好,可這種根深蒂固的情形,根本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改變的,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次這件事,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重新被翻了出來。
一個清潔工推車過來掃垃圾,年輕警察回過神來,讓了一讓,同一時間,走廊另一頭突然喧譁起來,有個男人暴起扇了一個女人一巴掌:「你眼睛瞎啊!」
那個男人人高馬大,下手就不輕,小警察還年輕心熱,一看就連忙跑過去勸架,沒有注意到那個清潔工推開了病房的門。
同一時間,高睿被一個女人撞了一下,一碗粥打翻在了他昂貴的外套上,哪怕是戶外運動,他也選了最好的牌子,價格不菲,那個女人看起來嚇傻了,拿塊手帕要給他擦,一個勁兒說對不起。
高睿原本就被許央的事弄得有點疲憊,這會兒雖然極度不高興,但也懶得發脾氣了:「算了,你走吧。」
清潔工推著車從他們身邊走過,那個女人低下頭,低聲說了聲「謝謝」,然後從醫院的後門走了。
有個女人開了輛破舊的麵包車在那裡等她們,誰也沒有說話,她們把藏在推車裡的人拉了進去。
許央其實已經被折騰醒了,迷迷糊糊一睜眼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想要叫出來卻被人粗暴地捂住了嘴,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已替換,我要少一朵小紅花了,心痛,這是周二的更新,下一更在周三,不要問為什麼五點沒有更噢,
第161章 救人
同一時間,楊綿綿和羅裴裴他們準備下山,路上,楊綿綿萬分不解:「你和許央是好朋友嗎?」
羅裴裴知道她想問什麼,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許央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從前讀書的時候,許央只是一個開朗大方的女孩兒,成績優秀,也討男生喜歡,剛念書的時候還年輕氣盛,她說要做戰地記者,到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去。
可現實卻是畢業以後,她好不容易才在南城的一家知名報社實習轉正,現實和她想像中的截然不同,她要很努力很拼命才能搶到新聞,好幾年過去,依舊是不溫不火熬著,尤其是近年來媒體早已大不如前,看報紙的人少了,大家都在轉型。
她要出頭,必須有拿得出手的新聞才行。
到溫泉鄉純屬是個巧合,那時她被編輯部里的老人搶了一條很有價值的大新聞,對方升職加薪,她卻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可同時,羅裴裴已經升任雜誌主編,在業內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可她還在混日子。
這才和人一起出去玩兒散散心,一到無媽鄉,她就敏銳地發掘到了這其中的新聞價值,就是連夜寫了報導發給主編。
果然,這篇報導引起了社會巨大的關注,她也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記者變成了知名記者,升職加薪,換了大辦公室,她借著社會熱議,發起了募捐,做了後面一系列的報導,終於光鮮亮麗,能與羅裴裴平起平坐。
更讓她自己驕傲的是,她認為自己並沒有像那些無良記者一樣顛倒是非黑白,她幫助了這個貧窮落後的村子,她幫助了那些孩子們找回了母親,她喚起了人們內心深處的善良。
當被村民們感激,被孩子們包圍時,她不僅僅感覺到了虛榮,更感覺到了自我滿足。
付出比得到更快樂。她為自己而驕傲。
羅裴裴不過是在做一本娛樂雜誌,而她做的,卻是真正對社會有意義的事情。
楊綿綿聽完,沉默了半天,想說什麼張張嘴卻說不出來了,反倒是尹月很贊同:「我覺得她很了不起啊,那些孩子沒了母親真的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