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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1:07:39 作者: 青青綠蘿裙
    沒有關係,我知道那不是意亂情迷,那不是一時衝動。

    世人笑我太愚蠢,我笑世人太精明。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愚蠢的人會去做一些愚蠢的事來證明愛情。

    當所有人都笑話羅密歐與朱麗葉,當所有人都看不起梁山伯與祝英台,我還是會為他們的愛情所感動。

    人這一生,總歸會有所選擇,有些值得,有些不值得,有人為情生死相許,有人為情死而復生。

    她選擇的是從橋上一躍而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12章 埒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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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楚青青死了十年,荊秦始終不曾忘記過她,少年時荊楚並不能理解父親,白香雪每次失戀都痛不欲生,過幾個月卻又可以再以滿腔熱情投入新的戀情。

    荊秦曾如此評價:「阿雪比我有勇氣。」

    這一次,白香雪應他之邀到法國酒莊度假,不出一個月就再度陷入愛河。

    荊秦是那麼和荊楚說的:「人很可靠,他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植物學家,之前一直在亞馬遜森林裡做研究,因為深居簡出,一直沒有成家,這次來我這裡和我研究葡萄的種植,你和媽媽一見面就和人家說了葡萄樹的土壤要求,氣候,歷史,聽說是我的前妻,拐彎抹角過來問我介不介意追求她。」

    他說到這裡難掩笑意:「這兩天天天約你媽媽出去摘葡萄,做標本,給她看以前收集的古樹葉子,他最近在培育一顆古蓮的種子,想種出一朵蓮花來好和你媽媽求婚。」

    荊楚聽到這裡也不禁微笑起來:「是嗎,那她一定很開心。」

    「她很快樂,也很幸福。」

    「不要告訴她。」

    「好。」

    荊楚掛了電話才發現外面已經漆黑一片,他枯坐了那麼久,卻不覺得口渴肚餓,原來有人說行屍走肉是真的,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再也不想去愛護去保重。

    他從酒櫃裡拿了瓶紅酒出來,還記得那次楊綿綿喝醉酒,兩個人借著酒興成了事,之後他老逗她喝一點,喝得半醉的時候最乖,讓她過來就過來,頰生紅暈,人軟綿綿的,只有一雙眼睛亮得要命。

    他的手一抖,半杯紅酒灑出來,他猶自不覺。

    從今往後,所有的回憶都是一把刀,一寸一寸鑽心剜骨,想一遍就痛一遍,可卻不能忘記。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了,也許是喝醉的,也許是太累了,醒過來很長時間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手機提醒有很多個未接來電,他一翻,基本上都是叢駿的電話,他回撥過去,電話只響了一聲就通了。

    那頭叢駿的聲音都是小心翼翼的:「你醒了?」

    「嗯。」荊楚坐起來,去衛生間裡洗臉,看到自己的一雙眼睛熬得通紅,布滿了血絲,他擦了擦臉,強打起精神,「什麼事?」

    「出來吃飯吧。」叢駿醞釀了半天,不敢直接勸,「我請客。」

    荊楚不想讓他擔心:「好。」

    吃飯的時候,叢駿幾乎看不出來荊楚經歷了什麼,除了桌上的酒瓶都快要擺不下了,他心裡更擔心了。

    有心說什麼,但想想還真的沒法勸,誰遇見這種事能被人用幾句話勸好的呢,沒法子。

    只能等日子一天天過,一天天熬。

    誰也沒法子。

    他只能陪他一杯杯喝酒,碰一杯抿一口,心裡也忍不住愧疚,這算什麼事兒呢!早知道就當初不開這個口,他們兩個人好好呆在南城,哪裡會有今天。

    酩酊大醉時,他聽見荊楚說了句:「我他媽的今天才知道什麼叫生離死別。」

    生離還有再見的希望,可死別怎麼辦?從今往後,茫茫人海,哪裡還會有第二個楊綿綿?

    叢駿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吊燈,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心裡惡狠狠地罵了句娘:糙尼瑪的命運!

    花開兩朵,得各表一枝。

    楊綿綿這會兒正忙著趕飛機,飛機晚點,她急得要命:「怎麼還沒來,又晚,要晚到什麼時候去,急死人了!」

    有個二十多歲的男孩安慰她:「要不然多留兩天,我們再好好討論討論……」他話還沒有說完,楊綿綿就打斷他:「行了,照片給你們了,筆記也給你們了,我現在要回南城,誰攔著我我和誰急!」

    「可教授還想和你多說說那個遺址的事情啊……」那個男孩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你知道這是多麼偉大的發現嗎?」

    楊綿綿呵呵兩聲:「你們看到的是發現,我看到的是我差點死在沙漠裡頭了,我拍的遺蹟的照片,撿回來的木頭啊,都給你們了,你們還想怎麼樣啊!」

    「可除了你,沒有人見過這個遺蹟了啊……你不是說還有石碑嗎?」

    「你們到了就能看到了,但是現在,我想回家。」

    男孩子原本就是個埋頭考古的木訥性子,和楊綿綿說話已經是鼓足勇氣了,現在被她氣急敗壞那麼一說,再也不敢開口了。

    倒是楊綿綿氣了一會兒問:「你有錢嗎,借我一百塊,我會還你的。」

    男孩把身上的錢都掏出來給她:「給你。」

    楊綿綿就拿了一百塊:「這個就行了,謝謝你啊。」

    「不、不客氣。」

    飛機終於到了,楊綿綿登上飛機後就先嘆了口氣,她已經累得不行了,但是現在還不能睡,怎麼樣都要撐到回家再說。

    荊楚肯定在等她回去呢,她一分鐘都不想再多耽擱了。

    飛機起飛,遙見萬家燈火,她支著頭,回想起來這一個月發生的事,簡直沒法用語言來形容。

    她被沙塵突如其來得掩埋,幸好還露著臉沒被悶死,緊接著就感覺到自己下面躺著的沙子在動,好像要把她推到什麼地方去。

    路很遠,中途她又餓又渴,忍不住問:「能把我先帶到水源去麼,我快要渴死了。」

    然後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了水,非常小的一灘水坑,但在這種時候已經足夠救命了,還活著一株仙人掌,她也顧不得了,掰了就吃,好歹是活了下來。

    就這樣過了好多天,沙漠的變化本來就是瞬息萬千,也許今天遇見的湖泊明天就在千里之外,這樣的奇聞異事楊綿綿從前聽人說過,沒想到自己也親身經歷了一回。

    她不知道沙漠打算把它送去哪裡,她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哪裡,每天觸目所及就是一望無際的黃沙。

    沒有人,也沒有什麼蜥蜴、蠍子和蛇,大概是被有意避開了,有時會把她送去水源邊上,有時她會遇見其他在沙漠裡死亡的旅人。

    有一天晚上她裹在椅套里睡覺,她所在的地方依舊在不斷變化,她也沒有在意,直到那天早晨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塊石碑上。

    一個蒼老而模糊的聲音在和她說話:「你來了……你能聽見我的聲音?」

    她睜開眼,環顧四周,只見大片殘破的沙石此起彼伏,有些已經辨認不清形狀,有些還能看出城牆的形狀,她站起來眺望,這殘破古老的遺蹟在鮮紅的朝陽下格外壯麗,攝人心魄。

    「你是什麼?」她問。

    「我是埒婁古城。」

    這兩個生僻的字把楊綿綿弄懵了:「你是什麼?」

    「我是一座城,埒婁是我的名字。」

    「不好意思啊,我學理科的,我只聽過樓蘭古城……」楊綿綿有點不好意思,她對歷史的興趣不大,對這種西域的古國完全沒有研究。

    埒樓古城卻並不在意:「是的,我離樓蘭很近,很久以前,人們經過樓蘭之後也會路過我這裡。」它的聲音有點模糊,有時聽不清它在講什麼,幸好它的口音並不奇怪,她居然能聽懂。

    「我能聽懂你說話,你會說我們的話。」楊綿綿還記得深山裡只會講方言的那些小夥伴,真是急死人了。

    它說:「有很多人來過這裡,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沙子底下,他們沒有發現我,直到十多年前我們才重新出來,它說,樓蘭已經被人找到了。」

    楊綿綿噢了一聲,問:「它是指沙漠嗎?」

    「是的……我聽它說你能聽見我們說話,我快要死了,有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其實那也沒什麼關係,埒婁已經沒有很久了,我也應該消失了……它還有話要說,可他們聽不到。」

    「它?」

    「是我。」她踩著的那塊石碑說,「他們把我刻上文字,就是有朝一日希望有人能知道,那些人在很遠的地方,卻始終沒有來,我也已經等了很久,都要灰心了,謝謝你能來,我想把故事說給一個人聽,這是我的責任。」

    楊綿綿跳了下來,盤腿坐在沙子上:「你要講故事給我聽?」

    「是的,它說你能聽見,刻我的人想把埒婁的故事講給其他人聽,我們已經等很久了,快要等不下去了,過不了多久,我們都會變成沙子,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石碑的聲音里有點難過。

    「那……聽完故事,能把我送回去嗎?」

    靜默了片刻,古城說:「它說能把你送回人在的地方。」

    楊綿綿狠狠鬆了口氣:「那好吧。」

    她聽它們講了七天七夜的故事,先是石碑講它身上刻的字,楊綿綿用手機最後的電量拍了一些照片,然後是古城講,它經歷的很多更詳細,但是它的記憶卻已經很模糊了,唯一記得的是埒婁的消失。

    它的消失也並不具有任何奇幻的色彩,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

    「很多人生病了,會傳染,然後很多人就死了,他們說沒有辦法了,只能離開這裡,所以臨走前刻了我,讓我告訴以後的人,這裡曾經是埒婁,希望不要被人忘記。」石碑說得很簡單,它有意識的時候,瘟疫已經蔓延,僅剩的倖存者們決定棄城而去,臨走前刻下石碑,證明這一切曾經存在過。

    但是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人們依舊記得大名鼎鼎的樓蘭古城,為它的遺蹟而歡呼雀躍,可埒婁這個名字卻只存在在少數的文獻記載里,千百年的時光飛逝,多少代的王朝更迭,現如今竟然沒有多少人記得過這個名字。

    曾幾何時,它也輝煌過,繁榮過,雖然當初的規模遜於樓蘭,但依舊是在絲綢之路上的重要城池,一度也是人來人往,大批的絲綢茶葉與象牙珠寶在這裡來來去去。

    只是連喜馬拉雅山曾經都沉在海底,如今滄海桑田,東海也會揚起塵埃,又何況只是漢代的一座古城呢?

    古城喟嘆:「那個時候多熱鬧啊,東方的商人千里迢迢帶來了絲綢,它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布,那個時候城裡只有城主才能穿,那個時候我以為會一直這個樣子,我會一直存在……但是連樓蘭都消失了,何況是我呢?」

    石碑悶悶不樂:「我聽它說人們都還記得樓蘭,但是沒有人記得我們了。」

    古城就笑著安慰它:「這個世界上來來去去那麼多城池,那麼多人,能被歷史記住的都是少數,有很多和我們一樣的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想被人知道,我想被人記得,他們把我刻下來,就是希望有人能夠記得我們。」石碑卻很執拗,它生來的目的就與古城不同,城池因為人而存在,可埒婁人早已消失千年,古城對自己的消亡並不具有執念。

    但石碑卻始終記得,它希望有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楊綿綿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悲傷與悵惘,她說:「如果你希望,我願意把你告訴我的事情告訴別人,但是他們並不會相信。」

    「為什麼?」

    「人們通常都只相信自己曾經看見的,除非我把他們帶到這裡來,但如果是這樣,這裡會很吵,你們可能不能安心睡覺了。」

    石碑不說話了,它活了幾千歲,但生活的環境那麼簡單,心性一如幼童:「我不知道……」

    多少年來,它和古城相依為命,古城替它擋住了風沙,不讓它在風中一點點被風化,是它和它講埒婁的許多故事,那都是它所不知道的。

    古城說:「我覺得都可以,我因人而存在,如果人們需要我,我就在,如果不需要我,我也可以消失。」

    消失兩個字大概觸動了石碑的淚點,它突然就哭了:「那你不要消失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你死,我們都不要死好不好,我們一直在一起。」

    石碑那哭音一出來,楊綿綿也跟著眼眶紅了,偷偷抹了抹眼淚。

    良久,才聽見古城說:「好。」

    第113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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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城和石碑並不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只知道自己在樓蘭的西北方,最後是沙漠揚起風,在古城殘破的城垣上留下了一幅抽象的地圖。

    真的很抽象,至少楊綿綿盯著看了很久都沒有看懂。

    她帶著照片和一些撿來的具有代表性的木頭銅錢被沙漠送到了距離最近的有人的地方。

    那是一個在發掘注賓城的考古隊,發現她的就是那個年輕的男孩,考古專業的碩士包宇,帶領這支考古隊的老教授非常有名,一看到她塞在椅套里的東西就激動壞了,給楊綿綿餵水把她弄醒,激動得問她是從哪裡來的。

    楊綿綿基本上照實說了,但關於古城卻說是自己迷路走到的那裡,然後回來又迷路了,醒過來就到了這裡。

    這樣的經歷實在是匪夷所思,但是卻找不到破綻。

    之後這些人就被她說的拍的照片給吸引了注意力,但是小黃機已經沒電了,充了電看到了照片,把那幾位教授激動得想立刻揪著她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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