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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13:02 作者: 錢塘路
如同一場雪後初霽,他內心燦爛明朗,眼角彎彎,掌心向上抬起,對李聿提要求:「那要先牽手。」
李聿直直地看了宋雙榕幾秒,突然伸出手,像怕他跑掉一樣,先是用力攥住了宋雙榕的手腕,又緩緩游弋至掌心,把整個手掌包裹起來,握著骨節揉捏,說:「宋雙榕,你的手好軟。」
宋雙榕被他捻得一陣陣心悸,卻也渴求更多溫度,主動湊近了,小聲說:「還要抱。」
李聿像最先進的智慧機器人,接收到指令,不太熟練、但還算順利地將宋雙榕攏在懷中,動作輕柔得幾乎算作謹慎了,雙臂環繞宋雙榕的腰腹,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離得近了,宋雙榕才感覺到他的呼吸很重、很燙,心跳和自己一樣熱烈。
擁抱片刻,仿佛做足了準備,李聿的胳膊逐漸收緊,下巴緩緩貼在宋雙榕頸間,不明顯地蹭了蹭。
宋雙榕一時間啼笑皆非,胸腔被持續的心動充盈,他轉過頭,恰好落入李聿直白的目光中。
視線起伏,勾過五官,最終停在宋雙榕的嘴唇上,他認真地問:「宋雙榕,我可以親你嗎?」
戀愛期間,李聿自始至終都保持禮貌,問過宋雙榕許多諸如此類的問題——可以碰一下嗎,可以打開嗎,可以放進去嗎,可以動嗎,可以再一次嗎。
每一個問句前都要喊上宋雙榕的名字,顯得真誠無比。
宋雙榕從第一次起就沒能拒絕,也從不會拒絕李聿,他「嗯」一聲,主動貼上李聿的嘴唇。
先開始只是輕柔的觸碰,兩隻剛問世的小動物一般,湊在一起取暖試探,不得要領地磨蹭許久,宋雙榕幾乎缺氧,唇縫微微張開,被李聿抓住時機,舌尖鑽進去。
像被觸控到開關一般,他動作逐漸激烈,用手掌捧住宋雙榕的雙頰,壓向自己,不給雙方任何退縮的餘地。
暮色褪盡,宋雙榕閉上眼,耳邊傳來悠長的汽笛聲,一輛脫軌的列車從山間駛來了,即使黑夜將至。
作話:
感覺這一段故事就發生在封面的場景中呢!
第15章
在何應雨細數清洗文身危害的警告聲中,宋雙榕放空大腦,追憶往昔。
不能否認的是,和李聿從相識到分手,兩年多的時間裡,他的確體會到了前二十年不曾有過的溫暖,也時常產生兩人已經成家的溫馨錯覺。
每當宋雙榕的影片殺青,推掉聚會匆匆回家,看見李聿伏案工作,手邊的稿紙上堆滿公式,他抬頭看過來,宋雙榕懸浮的一顆心霎時被撐得很滿、很重,找到歸處般慢慢下沉。
對宋雙榕來說,喜歡上李聿是一件太過容易,也理所應當的事——從電梯裡的初遇,他就對他產生了好奇,又經短暫的相處,醞釀出好感——宋雙榕以前不知道,原來只是簡單的見一見面,也能讓人滿懷期待。
他不懂婉轉為何物,喜歡就是喜歡,願意付諸全部勇氣,坦坦蕩蕩示愛,即便得不到回應,也從不氣餒,空懷滿腔自信,認為李聿只是習慣沉默。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宋雙榕自欺欺人,把李聿的詰責與管束,當作在乎的證據,並在其中獲得病態的滿足——李聿始終是克制的,理智的,不近人情的。宋雙榕接納他的所有,等同於完全擁有他。
在知道姜一之前,宋雙榕也旁觀過李聿的課堂與會議,他站在容納數百人的禮堂講台之上,侃侃而談最新的研究成果,收穫掌聲無數。
會議結束,李聿被圍住提問,而宋雙榕呆站在人群外圍,顯得格格不入。
那時的宋雙榕還是樂觀,利誘李聿陪他看電影,寫影評,也費盡腦細胞,嘗試理解李聿研究的數學難題,統統無疾而終,兩人沒有共同話題,依舊說不到一起。
真正的共同話題,應該是宋雙榕在視頻中看到的那樣,李聿和姜一在競賽後台,旁若無人的探討題目。神情專注,有來有往,攜手攻克難關,共享成功之果。
這是宋雙榕求也求不來的——他不是沒有試過。
兩人戀愛期間,分離最久的一次是去年六月初。
結束期末作業的拍攝,宋雙榕跟隨導師與同學,遠赴西北地區採風。西北的天總是很藍,如綢緞般不帶一絲褶皺,入夜之後,繁星像一場未落的暴雨,運氣好時能看到銀河。
宋雙榕沒見過什麼世面,漫天黃沙也覺得美不勝收,儘管用力克制,工作之餘,仍忍不住向李聿分享景色。有時是日出,有時是夕陽,有時只是沙漠中的一顆奇石。
李聿通常只「嗯」一聲,表示收到,態度敷衍,有幾次乾脆不回復。
六月四日,宋雙榕發送一張長河落日的照片,興奮地稱自己正在古絲綢之路上,仿佛聽到了駝鈴聲。一整天過去,他在等待中失去耐心,忍不住撥去電話,接通後李聿問他:「什麼事。」
「你怎麼不回我消息。」宋雙榕突然有點難過,第一次覺得自己在乞討。
沉默片刻,李聿才說:「回什麼。」
還不到他的睡覺時間,背景音很安靜,李聿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音色稍有失真,更顯得拒人千里。
「你每天,」宋雙榕按耐住情緒,問他:「都沒有什麼事是想跟我分享的嗎?」
李聿似乎沒怎麼猶豫,就說:「宋雙榕,我沒那麼多時間觀察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