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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6:00 作者: 顧了之
「連我都已接受了現實,你們還在自欺欺人什麼?」君初瑤一笑,看向容煬,「你不信我會殺了她是嗎?你為什麼不信?我帶來蒼羽和雲龍,使計借閆律衣之力斬殺三軍,間接死於我手的人已經太多了,還怕多這一個嗎?容燁已死,我無所謂背負罵名,也無所謂離開將軍府,這世上所有於我而言都沒有了意義,殺一個一心想要害我想要我死的人又何妨?你可以不在意這一屍兩命,因為,我也同樣不在意。」
☆、捨命
君初瑤說罷將劍鋒一側,這是要命的一側,當真毫無顧忌不留一分餘地。
君硯藍似乎已經感覺到冰冷的劍嵌入了自己的脖頸,下一瞬便要有滾燙的鮮血涓涓湧出,她閉上眼,遮沒了眼底那一絲不甘的情緒。
她不甘,這種不甘自君初瑤慢慢長大之時便已經開始。她不甘於一個大漠棄嬰能得到父親那般的寵愛,不甘於那人一雙驚世的眸子粲若星辰,舉手投足都似瀲灩春水芳華自生,不須半分力氣便將她比到了塵埃里。
她不甘於成天舞刀弄槍的人竟能於壽宴上一舞動長寧,獲梁王青睞,得世子傾心,不甘於多年的努力功虧一簣,心愿、自尊,甚至那於女子而言最為寶貴的貞潔,都失去了。
她不甘於成為一顆棋子,背叛將軍府,冒險盜取三軍令,模仿哥哥的字跡手書與人,卻在做完這些以後被棄如敝履。她不甘於腹中已有了那骯髒之人的胎兒,而她卻得千辛萬苦保住這孩子以圖在危難之時供她仰仗。
但現在看來,是她自大了,眼前的人心中只有天下,早該知曉他不會對她有情,也不會對自己的親骨肉有半分在意。
這短短一瞬間,她的嘴角浮起笑意,三分輕蔑七分看破後解脫的愜意。
劍鋒卻在完全入肉前被震開,「叮」一聲響,隨即君初瑤一個踉蹌將要從石柱上跌落,連同手中的白綾和被縛於白綾之中的君硯藍。
下一瞬,對面容煬手中的劍離開梁王,手輕輕一挑將白綾「哧」一聲割斷,沒了白綾的牽扯,君初瑤跌在前頭自然照落不誤,而君硯藍卻堪堪停在了石柱上。與此同時,又一條白綾出現,眾人還未來得及看清楚,梁王已被那白綾扯著倒飛出去。
君初瑤「砰」一聲摔在地上,沒去揉腰也沒急著起身,而是立刻抬眼朝對面看去,然後長出一口氣。
還好,賭對了。
她站起來,看看難得面上毫無笑意神情冷峻的容煬,再看看明明驚訝萬分卻強抑內心情緒面若冰霜的君硯藍,心裡突然掠過一個奇怪的念頭,其實這兩人挺般配。
隨即她揉著腰朝梁王以及從背後以白綾救下他的離笙走去,邊走邊喃喃,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講,「為了救你父王不得已咒了你,皇天在上,我剛才說的那些混帳話可不作數……」
君辰和容泠這才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兩人對視一眼,鬆了一口氣。
氣這麼一松,背上立刻有汗水淋漓直下,隨即一陣風吹過,明明是夏末初秋仍有些炎熱的時節,卻不知怎的便吹得人心生寒意。君初瑤剛走到梁王身邊欲攙起他,道一句「陛下,唐突了」,卻直覺哪裡不對,驀然回頭看去。
這一回頭,她眉毛一揚,頭皮立刻便發麻了。一支箭,與方才射在梁王后身上那支一模一樣的箭,正以無可挽回的犀利攻勢飛過來,那軌跡的終點是……君硯藍!
毀了一架弓/弩,竟還有一架!
她呼吸一緊,隨即見容煬以比箭更快的速度掠到了對面,帶著君硯藍一個仰頭倒下去,仰倒的瞬間,箭恰恰擦著兩人鼻尖過去。然而還未完,忽然一柄劍不知從何處穿出來,這劍勢凌厲絲毫不亞於方才的重箭,此時眾人才明白過來,方才那一箭不過是調虎離山的佯攻,這一劍,才是真真的殺招!
但這一劍的終點卻不是君硯藍,而是容煬。
此刻容煬身在半空,手裡還抓著一個人,劍從下方來,根本不可能避開,生死關頭千鈞一髮之際,他卻輕笑了一聲。
這一聲輕笑,聽在出劍人耳里便直覺不好。果然,下一瞬,容煬將君硯藍一把推開,然後渾身罡氣一震,那柄劍竟被震開,生生斷成了三截!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才看清楚出劍的人,正是率領三萬驍州總督軍入長寧助容煬謀反的琳琅。
還未待眾人想清楚她為何關鍵時刻反水出這一劍,容煬已經提著手中劍向正在震驚、訝異、與不甘中徘徊的琳琅刺去。
這一劍不同於方才,方才琳琅那一劍雖是出手狠絕劍勢凌厲,卻明顯帶著不會武之人的硬拼與蠻力,而這一劍卻輕如風,柔如綢,似一道水波悄然盪開去,只有劍對面的人,能感覺到這漣漪泛起的寒意。
根本不可能躲開。
然而只要有個人在,總能化不可能為可能。君初瑤在看清出劍人是誰後便料到了後事,已經提前一步掠過去,容煬出劍的時候,她離琳琅只余半丈不到的距離。但她心中其實並沒有底,容煬的身手或許離容燁還差那麼一截,但比起她這個只精於輕功的三腳貓來,已經高出太多。時間倉促,她來不及細想該如何擋下這一劍,只能在劍到之前一把推開了琳琅。
這是她為救人下意識做出的抉擇,沒想過之後會如何,於是下一瞬,那劍自然刺入了她的肩頭。她悶哼一聲,疼痛迅速自肩頭蔓延開來,她卻暗自慶幸,還好在推開琳琅的同時扭了個身躲過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