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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6:00 作者: 顧了之
君初瑤還未從那道金光中回過神來,便覺眼前一黑,一個人影將她帶倒在地,她一聲驚呼哽在喉嚨底,因為……聞著了血腥氣。
此時早市將將散去,街上人已不如先前多,兩人這一摔,倒也並未引起太多注意,只有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古玩攤老闆一臉茫然地問地上,「二位沒事吧?」
他這一開口,地上的兩人猛地反應過來,二位?
孤刃驀地翻身而起,君初瑤也跟著爬起來,兩人往四周一看,大司徒呢?一愣過後便立馬朝街口望去,在那裡,有兩個黑袍男子並肩走著,黑色披風將兩人背影擋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什麼異樣,可總覺得這一幕哪裡不對……這橫出的距離,怎止兩個人的身寬?
孤刃同君初瑤對視一眼,而後齊齊掠了出去。
兩人這一掠極快,並肩而去不相上下,孤刃本可以更快,然而他心性素來沉穩,懂得情急之下反要有所保留。剛才他一心只在君初瑤身上,一個不留神漏看了大司徒,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眼下卻也不急著去救人,以免錯失君初瑤,再中一計。
街上畢竟人多眼雜,當街擄人這種事還是做得隱蔽些好,那兩名黑袍男子顯然不想將事情鬧大,感覺到身後有人追來,飛快地朝橋岸邊林子掠去。
偷偷摸摸算什麼?君初瑤偏要將事情鬧大。
她忽然一把抓過旁邊拿鑼鼓的小哥,抬手在那鑼上一敲。這一記用了十足的勁,「咣」的一聲從街這頭傳到那頭,聽得街上百姓齊齊駐足回首,她甩甩通紅的手,心想這力使大了。隨即咬咬牙,一腳飛起踏在路邊攤子上,人在半空,突然開口,「抓賊啦——!」
這一聲喊,眾人撩袖子的撩袖子,衝上前的衝上前,一個個相互瞅著,好像在問,賊在哪兒呢?
君初瑤半空中一個跟頭,人還未落地,又是一句,「就前面那兩個黑袍子!攔住他們!」
這一聲喊出,當真有人來幫忙。谷里民風淳樸,縱使被生性暴戾的綏國統治了十餘年,那最根基的東西卻並未消失。
於是,這街上便亂了。
只見空中那黃衣少女跟頭連翻,而在她視線前方,有人推著攤車堵截那傳說中的「賊」,有人拿出家中鍋碗瓢盆不管有用沒用就往那「賊」頭上砸,還有甚者,從樓上倒下來一盆子水,嘴裡罵罵咧咧道:「哪來的賊子!吃老娘一盆子洗腳水!」
孤刃腳下步子一滑,萬里挑一的高手也險些栽倒。高,實在是高!誰說女子不如男?
前頭那倆黑袍男子似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忽然停住,一改先前作風,掀起袍子回過身來,亮出中間挾持著的人。
此時君初瑤已先孤刃一步到了黑袍人跟前,看見中間那人的臉卻大驚失色,半空中身子一個不穩險些栽倒下來。孤刃在後頭,手中劍倏爾出鞘,劍鞘飛出,不偏不倚正落在君初瑤腳下,她也算反應過人,一腳踏在劍鞘上,借力穩住了身形。
隨即孤刃掠了過來,劍比人先到,君初瑤感到身側一陣狂風颳過,霍然睜眼喊出一句:「不要——!」
☆、鬧市風波(二)
這一聲「不要」驚天動地,聽得一街的人齊齊滯了手中動作,只有一人沒有停。他手中劍似箭,果敢、決絕,一旦離弦便無回頭的可能,直指對面被挾持的女子而去。
劍沖面門,還剩一尺,君初瑤雙腳剛落到實地,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忽然低頭,手一拂捏了個訣。
她情急之下使出逆沙行,自己也沒有把握,幸而是成了。一剎間,整條街從這頭到那頭,幫忙的,看戲的,「傻」了一片,就連對街石柱子邊拴著的那條狗也不吠了,她一個閃身站到那女子身前,然後又捏一個訣,等著孤刃的劍。
孤刃反應過來一驚,剛才明明還在他身後的君初瑤竟在一瞬間移到了他身前。而她面上神色從容,那不是不畏死亡的決絕,是信任。
她信他,也信他的劍。
下一瞬,他手中劍身一偏,一個大力扭轉,隨即「咣當」一聲清響,劍落地,離君初瑤腳尖僅一寸之遙。
君初瑤不能直接拔了孤刃手中的劍,因習武之人自有忌諱,這一劍,若非自己收勢住,恐怕他得傷得不輕。
她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因收力過猛而踉蹌的孤刃,低而快道:「對不住。」
孤刃看一眼攙在自己右臂上白皙纖瘦的手,一貫冷靜的人竟有一瞬晃神,板直了身子退開一步,搖搖頭示意沒事。
而後兩人齊齊看向對面的人。
這幾個動作看似很長,實則只發生在一瞬,孤刃出劍的時候,另一邊,兩個黑袍人推了一把手下女子將她迎上劍尖,自己則轉身掠去不見了蹤影。
君初瑤明白孤刃不收手的原因。這女子當時並未出現在街上,不像是黑袍人隨手抓來的替身,而很可能與他們是一夥的。這一劍,是試探。若她能夠躲過,自然證明這判斷無錯。而若她沒有躲過,死了也便是死了,殺手不是聖人,不會在乎流些無辜的血。
可君初瑤在乎,因為這面孔,她記得清清楚楚。她自覺此生虧欠於兩人,一個是琳琅,還有一個,則是現在站在她面前惶恐無措的女子,蘇落。
天地之大,她從未想過兩人會再相見,更未曾料想到,再相見時竟會是這般情境。
此時兩人四目相對,一個驚慌,滿臉淚痕,一個淡然,笑意淺淺。對了半晌,君初瑤笑了笑:「蘇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