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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6:00 作者: 顧了之
當然,他也只敢想想。
君初瑤起先不解他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咽下一口栗子糕後才反應過來,原是在回答她先前在客棧時的問題,於是點了點頭。
「我算早了幾日,原本可以晚些再出發的。」他朝後靠了靠,懶洋洋道,「婚宴無趣,不如在山野打發打發時間。」
她恍然大悟地笑,「世子英明,正合我意。」
以兩人身份,倘若留在長寧,必定要參加七日後容煬與君硯藍的大婚,恰好藉此機會溜之大吉,也算了卻一樁心事,不必見著不願見的人。她說著突然想起來,方才在客棧他也沒吃幾口東西,於是將油紙包攤著遞了過去,「你不吃嗎?」
容燁看她一眼,伸手過去,卻又在離油紙包一寸之遙的地方拐了個彎,轉而拿走了她另一隻手上的半塊栗子糕,輕輕巧巧又斯斯文文地塞進了嘴裡,看得君初瑤瞠目結舌,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遇襲
接下來的幾日過得甚是奇妙。
其一,想殺容燁的人……實在太多了,這種「多」是不尋常的「多」,是令人目瞪口呆的「多」,多到最後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如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哪天清淨了半日,君初瑤還得咬著筷子奇怪,「今日怎的了,殺手們日夜兼程累了,都跑去睡覺了?」
其二,容燁安置在暗處的隨從……實在太多了。君初瑤說不好究竟有多少,只覺得不管兩人走到哪裡,周圍都是容燁的手下。
比如講,那日她在街上買核桃酥,老闆遞來油紙包的時候不意間碰著了她的手,她自己倒沒覺得什麼,忽見身邊人面色一沉,再看那老闆,滿臉「主子我錯了主子您饒了我主子您不會要剁我手吧」的表情。
後來有一日走在巷子裡,有一小伙挑著糞桶經過,特意讓了讓君初瑤,她覺得奇怪,回頭看去,發現正是先前賣核桃酥的老闆。
哦對了,千萬別小看包子鋪的小哥,賣花的姑娘從籃里掏出刀子來的時候,被「包子哥」用肉餡給一掌拍飛了。
還有春深閣的老鴇,一見著容燁,剛準備撲過來,一聲風情萬種的「公子……」已經出口,突然看到他身邊人,妙手一彎,扯著了君初瑤的衣袖,「旁邊的這位姑娘可真美啊」,說著塞過來一塊繡著字的絹帕。
君初瑤一揮手將帕子甩給了容燁,為這事,半日沒跟他說一句話。
對這些,君初瑤一開始還時常覺得驚覺得奇,過了幾日也就習慣了,任誰天天過著這種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聽到身後有人悶哼一聲倒地再回頭一切又恢復如常了的日子,都會對那些可怖的殺招一笑置之的吧。
這麼一群神不知鬼不覺潛伏在四周的手下,身手了得就算了,演技高超堪比茶樓戲子也算了,殺人竟還絕不讓主子見血,哦不,別說見血,君初瑤覺得,連血腥氣都聞不著,難怪容燁還有心思拉著她四處閒逛看風景。
這樣一來,她也就大概明白了容燁選擇進城的原因。城中魚目混雜,雖是給敵人多了不少下手的機會,可同樣地,他們防備的機會也多了。滿大街的自己人中偶爾混幾個敵人,輕輕鬆鬆便放倒了。
不過有一點她想不明白。這一日,容燁正在林子裡跟個官員模樣的人談事,君初瑤趴在馬車窗子口張望著,順帶跟趕車的小哥聊了起來。
「這位小哥,我問你個事。」
警惕。
「不是什麼大事,你會回答我的吧?」
更警惕。
「其實我就是想問,你們主子每次出門都會遇到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殺手嗎?」
沉默。
「還是說……這次有什麼特別之處?」
繼續沉默。
「哎,好吧,你既是不願說,我也不勉強。真無趣,喊聲『非禮』吧……」
好的。哦,等等,什麼?非禮?別別別!我還年輕!我還有大好前程!我!不!想!挑!糞!
「我說我說其實就是主子這次去谷里是有要事在身可是有人不想讓主子將那事辦成所以使了絆子暗中發布了懸賞令於是那些要錢不要命的江湖人士全都來了!」
難為這小哥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也難為君初瑤聽懂了,她點點頭若有所思的模樣,「我知道了,回頭會替你美言幾句的。」
「別,別!千萬別!求您!您對我最大的恩澤,便是絕對不要在主子面前說我半個好字。」
她一愣,隨即覺得他說得很對,放下車帘子閉目養神去了。
君初瑤覺得,發布懸賞令的人很聰明。他不怕打草驚蛇,相反地,偏要將這驚擾發揮到極致。這些要錢不要命的小人物對容燁顯然構不成威脅,可卻能掩蓋和隱藏最後真正的殺機。再卓絕的人,也會疲於應付接踵而至源源不斷的麻煩,再縝密的人,也可能在破除一千次殺機後忽視了最關鍵最致命的第一千零一次。
不過,相比最後真正的殺機,她更想知道的是,發布懸賞令的人是誰?在梁國的土地上,暗中發布刺殺梁國世子的懸賞令,誰人能有這樣的手腕?容燁一定知道,卻不會將這些事告訴她。
自那日起,君初瑤再沒穿過女裝。容燁什麼也沒問,示意「你喜歡就好」,不過兩人都心照不宣——要是遇到什麼危險,總不能拖著裙子打架吧?
就這麼提心弔膽了一路,這日,到了渡口。君初瑤前世久居深宮,雖在谷里十餘年,卻並不太了解周遭地形,對整座谷里城的印象全是在城牆上俯瞰所得。如今見著這渡口,隱約覺得應是離谷里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