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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6:00 作者: 顧了之
    翌日清晨,君初瑤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睜開眼,便見容燁在桌案邊負手立著,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現在幾時了?」

    他轉過身來走到床榻邊,「還早,再睡會吧。」

    她支起身子坐起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與其膽戰心驚地躲著,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不如早些做個了結。」

    他似是愣了愣,在床榻邊坐下來,將她輕輕攬進懷裡,輕嘆一聲,「有時候我倒寧願你笨些。」

    「已經夠笨了。」她摸摸鼻子,「要再笨些,你還不得更辛苦?」

    他笑了笑,「只消我在,就沒有什麼是你必須要面對的。你若不想,可以不去,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長寧。」

    她搖了搖頭,「王后是識大體之人,所作所為不過是權宜,並非要針對我,我若一走了之,反倒顯得太不懂事了。先前我確實害怕,所以逃走了,可是現在……」她抬眼看他,「即便是最差的結果……」

    「沒有最差的結果。」他打斷她,「你若決定了,我來安排。」

    ……

    當容燁與君初瑤雙雙攜手出現在梁王宮時,很顯然引起了不少騷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且梁王后終歸是女子,沒有那般鐵血手腕,再加上琳琅那張嘴,封鎖消息並無起多大作用。於是這一路走來,所遇之太監宮娥無一不悄悄側目。第一眼見君初瑤,皆為其投足間絕代風華所驚,這一驚過後,卻又立馬生出紅顏禍水之想,然而閒言碎語剛到嘴邊,注意到兩人相攜的手,又是一驚,匆匆低下頭去。

    因這驗貞一事,偏殿裡頭聚滿了人,主持大局的梁王后和事件的主人公容煬自然在場,還有容泠和琳琅,以及一些作為見證人的宮中女眷。

    君初瑤走到殿前,忽然停了步子。容燁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側過身來,「一會你跟著嬤嬤進去裡間,不管事態如何都不用怕,我就在外邊。」他撫了撫她耳後的發,隨即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

    琳琅早便遠遠看著兩人,見這一幕氣得從席上跳了起來,切齒道:「姨媽,您看,君初瑤來了。」

    眾人聞聲皆望去,見殿外一個水綠色身影亭亭而立,她身姿纖細,乍看如早春的柳枝,可再看一眼,那筆直的腰杆和沉靜的面容,分明更似破岩之中拔地而起的竹。她輕輕放開身旁人的手,朝殿內走來,盈盈步履,婀娜卻不造作,似是與生俱來之美。她走近,將這殿中容貌姣好的女眷們一一比下去,就連座上的梁王后也似矮了幾分。這樣一個女子,只能叫人想起秋日裡的碧海長空,水天相接處那一線靜好,而無法將之與「□□」或「不貞」聯繫到一起。

    待君初瑤行完禮,梁王后正了正色道:「既然人都齊了,便開始吧。」

    「且慢。」容燁從席上起身,一行禮道,「兒臣有一事,須在此前得母后首肯。」

    「何事?」

    「按梁國律法,女子只在婚前才需驗貞,君二小姐為朝中貴族之後,本無須在這諸多女眷見證之下行驗貞之事。母后既是下了懿旨,便等於認定君二小姐為我宮中之人了,可是?」

    梁王后眉頭一跳,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局。老實說,她心裡也知道,以君初瑤的為人理應不會做這般出格之事,告發此事的琳琅和承認此事的容煬顯然各有所圖。雖一個是她的侄女,一個是她的親兒子,可他們的的話卻不能全信,之所以提出要驗貞,只是順從慣例。容燁這番話於情於理都該被認可,然而一旦她點了頭,萬一君初瑤確實是被冤枉,那麼,承認了她是宮中之人,就等於許了她世子妃的身份。

    當著這麼多女眷的面出口的話,收都收不回,這也是容燁非要選在此時提起的原因。

    她這邊正躊躇,又見他一躬身道:「母后?」他眼中笑意深深,似是勢在必得。

    她最終抿了抿唇,「是。」

    他又一躬身,退了下去。一旁的容煬飲一口手中的茶,笑了笑,側頭低聲道:「看來兄長都已安排妥當,臣弟便等著看好戲了。」

    確實是一場扣人心弦的戲。

    一炷香後,當驗貞的嬤嬤與女眷們從裡間出來時,面上表情各異,看得人云里霧裡。正疑問,那嬤嬤上前行禮道:「啟稟王后,驗貞結果已出,君家二小姐……」她一垂眼,「確為不潔之身。」

    此話一出,在座之人中當屬梁王后最為吃驚,琳琅最為高興,而容家三兄妹則似各有所思,皆未有所表露。

    梁王后沉默半晌,看向眾人,「依諸位妹妹看,此事當如何?」

    女眷中有一人出列,謙恭道:「妹妹以為……按梁國律法,貴族女子犯此大忌,理應受罰。不過……」她看一眼旁側的容煬,「此事牽扯到二殿下,若二殿下願納其為妾,使其免去責罰,倒也未嘗不可。」

    其餘女眷聽聞此言紛紛點頭,只有一人未動,面上露出為難之色。梁王后自然注意到,疑問道:「和妃看似並不認同這辦法?」

    這號為「和妃」的女子低眉看了看周圍的人,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半晌後才吞吐道:「嬪妾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

    「和妃但說無妨。」

    她猶自在躊躇,看得人心都急了,最後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道:「嬪妾兩年前入的宮,那時也行過驗貞之事,當日替嬪妾驗貞的嬤嬤興許還記得,嬪妾因對守宮砂的氣味尤為敏感,險些……險些嘔出來,還被疑心是患了什麼隱疾。」她說話慢而細緻,可卻讓眾人不明所以起來,這與今日之事有何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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