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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6:00 作者: 顧了之
睡不著,便只好習起幻術來。說來也奇怪,她所練之幻術早在兩年前便到了瓶頸期,一直卡在第七式,而自上次與蠍女一戰後,竟忽然參透了第八式。她隱約覺得,師父提議讓她來出征,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她現在迫切地想要回到長寧,讓師父看看這第八式,還有……問一問容燁的事。
容燁也同她一樣修習過幻術無疑,但她先前曾有所試探,發現他並不願意提及此事,且相對地,他也未對逆沙行之事過問半分。這大約是久居上位者的脾性?又或者……他覺得堂堂一世子弄這陰陽怪氣的玩意怪不光彩的?
還有一事也是她一直疑惑的。矞洲大陸雖盛傳神鬼之說,也不乏一些巫蠱之術,但習得幻術之人卻是少之又少。那日她拿出七式逆沙行,照理說應在軍中引起轟動,可恰恰相反,一絲絲風聲也沒有。她曾因好奇試探過那日在場的一個士兵,可依那人所言,那日根本沒出現什麼蠍女,而她只是在風沙中不慎從馬上摔落才受的傷。她因此猜測,是容燁從中動了手腳。
她輕嘆一聲,怎麼也想不透其中奧秘。
這一聲嘆過後,忽聽一陣風聲,外帳帘子似是被吹起,她一驚之下翻身下床,警覺地將手伸向桌案上的劍,卻驀然感到後頸一涼。她第一反應竟是,這未免也太多災多難了吧?
「誰?」
「我放開你,你保證不喊人,也不亂動。」
這話乍聽之下有點像業餘劫匪所言,通常接下來的劇情是,主人公點點頭,然後獲得了自由,然後立馬橫刀反制劫匪,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君初瑤所想自然也是如此,可她卻在拔刀的瞬間停住了動作。剛才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聽過。略有些粗獷,低暗沙啞,不像是年輕男子……拓跋思烈!
那日容燁與拓跋思烈交鋒之時,她神智半清醒半模糊,隱約覺得拓跋思烈並無殺她之意,此番冒險前來又是為何?於是,她當真沒有喊人,也沒有動。
「今日我來,只為求一個真相,問完便走,不會傷害於你。」
「你想問什麼?」
「你……」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沒有死對不對?」
君初瑤一愣,我要是死了,那你現在見到的難不成是鬼?這拓跋思烈看起來人高馬大力能扛鼎的,原來竟是個失心瘋?
見她愣住,他剛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外頭傳來的喊聲打斷:「救命啊!不好了!我看見有人闖進君姑娘的營帳了!」是蘇落的聲音。
隨即立刻有將士拿著火把弓箭涌過來,在帳外沖裡頭喊:「君二小姐,您在裡面嗎?」
外面的火光透進來,將內帳照了個三分亮,君初瑤看拓跋思烈一眼,邊伸手拿起外衣披上邊鎮定道:「在。」
「聽說有人闖進了您的營帳中,您可有見到什麼刺客模樣的人?」
她猶豫了一下,正想說「沒有」,門外又響起蘇落的聲音:「君姑娘恐怕受制於人無法開口,還是進去看看吧!」
那將士礙於禮數仍有些猶豫,忽有一人過來道:「不好!那邊守營的弟兄全被放倒了!」這下顧不得那麼多,十幾號人齊齊沖了進來,正見著手中執刀的拓跋思烈。
君初瑤一看情況不妙,給拓跋思烈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立刻提刀架在她脖子上對進來的人惡狠狠道:「誰都別過來。」然後按著君初瑤的肩朝外頭走去。
這些將士自然不敢再進,一步步被逼到了營帳外。楊威從帳中出來,看到此情此景臉色大變。經先前君初瑤被擄一事,他已看出容燁對她猶為著緊,而今夜容燁因接見使臣不在營中,出了這檔子事,他定是難辭其咎,若君初瑤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好不容易撿回來的老命怕是又要懸了。為今之計,唯有戴罪立功,除了這拓跋思烈!
他對身邊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悄悄繞去對面高地,而後自己帶著眾將士上前道:「拓跋思烈!你也是條漢子,竟對一個弱女子下手,就不怕這事傳出去,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拓跋思烈沒有回話,只抓著君初瑤慢慢朝營地大門挪步,他按在她肩頭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像生怕弄疼了她。君初瑤對他這番舉動一面不解,一面卻又莫名覺得鼻子酸酸的,說不出來的難受。
他步出營地,邊看著前方慢慢圍攏來的人群,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拓跋思烈謝你今日所為,但恐仍難全身而退,我不傷你,只求一句實話。你是不是……」話到此處戛然而止,他身子一顫,悶聲一哼,隨即緩緩倒了下去。
君初瑤一驚,猛一回頭,不遠處的高地上有一將士放下手中的□□,抹了一把冷汗。那一箭正中拓跋思烈後心,君初瑤低頭看著腳下的人,他嘴角涌著鮮血,卻猶自不甘心地在說些什麼。
究竟是怎樣重要的答案,值得隻身闖敵營,不惜性命?
她俯下身子,想聽清楚些,卻在下一瞬霍然睜大了眼睛。
☆、嘉懿公主
「告……訴我,你……你是不是……蕭甯……」
這一瞬,天地間恍若靜止。振翅而飛的渡鴉滯了腳步,被風揚起的沙粒停在半空,枝頭的舊葉懸而不落。仿佛置身空無一物的荒谷,有一個聲音穿過茫茫大漠,越過百千山河,渡過萬里狂風,在頭頂響起,清晰而渺遠。
他說,蕭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