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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6:00 作者: 顧了之
正愣神,這閉著眼睛的男子開口了:「你在看什麼?」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托著下巴張著嘴的窘態,忙躺平了不敢出聲,忽然又覺得自己反應過激了些,他都沒睜眼,怎麼會知道她方才的模樣?於是清了清嗓子道:「睡不著,隨便看看。」
容燁睜開眼瞥了瞥她,悠然道:「原來我在你眼裡長得這麼隨便。」
君初瑤一愣,明明都是梁國之人,說的都是梁國之語,他話中之意卻總得讓人多想幾分。「不不不,您長得不隨便,是我看得隨便。對了,那個……還要多謝世子,昨日救命之恩。」
他臉上尚有倦色,合上眼揉了揉眉心,道:「拿什麼來謝?」
「這個……」她認真思索了一番,「我想了想,我有的東西您都有。我聽人說,江湖上的規矩,無以為報的時候要以身相許……」
「哦?」他撇過頭看著她,卻聽她繼續一本正經理直氣壯地說:「可我又不會什麼技藝,沒什麼過人之處,大概不值什麼錢。我也不是江湖人,不能隨便就把我給賣了,這還得問過我哥哥。況且您是世子,應該也不在乎這幾個錢……」
他輕咳一聲,伸手示意她停下來,不知該氣還是該笑,半晌後問:「是誰告訴你江湖上有這個規矩的,又是誰告訴你,以身相許是這個意思的?」
「阿辰呀。」
「阿辰是誰?」
「哦,正是家弟。」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回去以後,最好拿他試試身手。」
試試身手?君初瑤又陷入了沉思。
☆、挾持
君初瑤出了營帳,正要一腳踩下去,突然眼角瞥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慌忙收了步子,險些跌了個嘴啃泥。她扶穩帳緣挑了挑眉,正是前些日子背棄它的那隻死鳥,被她剛才那一腳嚇得渾身炸了毛。
「你還知道回來?」她一把拎起它的腳,正要發怒,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定睛一看,這小傢伙嘴裡叼了三根荊條,翅膀底下兩邊還各夾了三根。
「喲,誰教你的負荊請罪?」
容燁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後,一本正經淡淡道:「要不是它帶路,恐怕我一時半會還入不了綏營。」
君初瑤回頭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鳥:「算你還有點良心。不過我也真是蠢,你長得這麼白,一看就不是夜裡探路的料。」說著走到桌案邊,拿起容燁的筆,蘸了墨便往它身上抹,「嗯……這樣才對,以後就不怕被人發現了。」
「君二小姐。」容燁挑了挑眉,似有些不滿,「我這墨很貴的。」
她滯了滯手上動作,笑道:「沒事,你不是說這鳥也很珍稀嘛,剛好。」說罷繼續用力地抹。
「……」
「蘇落。」君初瑤見蘇落拎著個水桶往營外走,忙把她喚住,「你這是要去打水?」
她點點頭,抹了把臉上的汗,沒有說話。
「我幫你吧。」君初瑤一把拎過她手裡的空桶,朝營地大門走去。
「不,不用,不用。」蘇落追上來,想奪過她手裡的桶,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過了一會兒又伸了伸手。
君初瑤一笑:「這桶又不重。這樣,去的時候我拎,回來的時候你拎,總行了吧?」
蘇落點點頭,默默跟在了她身後。君初瑤沒有回頭,不知是在自語還是在跟她說話:「人生在世,有太多無可奈何,你拼命想留住的,隨風而逝,你不想要面對的,接踵而至。當你失去心中彌足珍貴之物,你可能覺得痛不欲生,好像失去的不止是那樣東西,還有自己整個的人生。可你又如何確定,前方沒有更珍貴的東西在等著你呢?人生苦短,可為之時便努力,不可為時便信命,這樣才算活得自在,也活得沒有遺憾吧。」
蘇落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訝異,半晌後說了句「謝謝」。君初瑤停下腳步,回身看著她道:「我不太會安慰人,只將心中所想講與你聽,望你能看開些。還有……沒讓你見到你爹最後一面,實在抱歉。」
「沒關係的。」她笑了笑,「公子不讓我離開,其實也好。一來,營里的將士和鄰里替我爹爹和後母操辦後事,我也安心。二來,沒見著爹爹最後一面,我就覺得……他好像還活著似的。」
她說到這裡隱隱有些哭腔,君初瑤攬過她的肩輕輕拍了拍:「都會過去的。」
五天後。
「回世子,祁國那邊好不容易收復了失地,不敢再貿然出兵攻綏,但又迫於我方壓力,目前正陷入兩難境地。今日,祁王派使臣親自來了一趟,意思是,希望我們雙方各退一步。您看……要怎麼答覆?」
容燁笑了笑,轉頭對一旁站著的人道:「楊副將,你以為呢?」
「依末將愚見,這祁國當初求援時信誓旦旦,此番又畏畏縮縮,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還真當我們梁國是大慈大悲菩薩心腸!」
他點點頭笑而不語,半晌後道:「那便讓他們繼續難上幾日吧。」
「那這使臣……」
「我親自去會會。」
……
白日裡,大漠附近的早春天氣同長寧相差甚遠,不過,約莫是倒春寒的緣故,到了夜裡,都是一個「冷」字。自君初瑤傷好後,容燁便另搭了一個帳子,也避免軍中人私底下傳些什麼不好聽的話。可自從容燁「搬走」後,她夜裡總睡不踏實,一來是因為天冷,二來,她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