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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5:35 作者: 寒木枝
終於廢了盧劍,長公主心裡頭的恨啊便全部傾瀉出來,恐怖猙獰地掛在麵皮上,瘮人得很。
辦完事回來的青衣小廝,一跨進房門,便覺背脊發毛,只偷偷兒瞅了長公主一眼,便飛速低頭垂眼不敢再看。
生怕再窺視一眼,今夜他就噩夢連連,睡不安生了。
可雙眼瞧不見了,耳朵卻還能聽見,長公主那魔性的笑聲接連不斷爬進耳里,小廝心頭一陣陣發毛。抿唇忍了好久,青衣小廝見長公主還獰笑著趴在窗戶那偷看,沒有離開的意思,小廝忍不住有些發急,提醒道:
「長公主還是趕緊撤吧,出了這般大的事,京兆府的人很快就到,屆時街道戒嚴,兩邊街道口一封,進出就不方便了。」
萬一被京兆府的人逮住長公主在現場,就大事不妙了。
依著青衣小廝的意思,這長公主就不該到這災禍現場來,免得節外生枝。奈何,長公主倔強,非要親臨現場看,說是唯有親自看著睿王夫婦倒在血泊里喪命,才夠解心頭之恨。
長公主看著睿王身下那一灘污血啊,憋在心頭幾個月的悶氣總算是解了,最後獰笑一聲,才愉悅地接受了青衣小廝的催促,難得好脾氣地回屬下道:「好,這就撤吧。」
說罷,長公主又戀戀不捨地最後望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盧劍和林灼灼,才美滋滋地提起裙擺轉過身來。動作輕盈地戴上小廝遞來的白紗帷帽,戴好了,便揚起頭顱、志得意滿地出了廂房門。
順著木質樓梯往下走時,過堂風吹拂起長公主細腰上的朱紅飄帶,翩躚起飛,長公主餘光瞧見了,也不知怎麼的,再次回想起方才盧劍夫婦被撞飛出窗的一幕——
當時,盧劍夫婦一身喜慶的衣袍,就那樣飛在空中,給明媚的秋光增添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真心美啊!
尤其「砰」一聲砸在地上,砸出一大片鮮血時,比她朱紅色的腰帶更美三分啊!
長公主唇角上翹笑著下了樓,邊用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撫弄朱紅腰帶,邊腳步一拐,就要好心情地跨出酒樓正門。
「主人,咱們的馬車停在後門。」青衣小廝見長公主要大大方方從正門出,連忙小聲提醒道。
這做了壞事,還是別明目張胆從正門出了吧,免得被有心人認出長公主在災禍現場,就不妙了。
可惜,這樣的謹慎心思落入長公主耳中,一句句全扭曲成了「窩囊」之意,她豈是這樣的窩囊之輩,堂堂一國長公主,連正門都不敢大大方方地走,只能灰溜溜走後門?
「閉上你的臭嘴!」透過帷帽上的白紗,長公主低聲訓斥青衣小廝,撈著長及腰間的白紗晃了晃。
無聲示意,她戴著長長的白紗帷帽呢,普通老百姓豈能認得出她來?
高傲自負的長公主再次怒瞪腦子不夠使的小廝,一甩身前白紗,抬起她高貴的腳就徑直邁出了酒樓大門。
青衣小廝只得盼著平安無事,低垂眼眸,跟隨在長公主身後出了門。
長公主一出門,就嗅到了風中濃烈的血腥味,難聞得很,不過因著心中歡喜,到底忍住,沒從衣袖中掏出帕子來掩鼻,甚至還深呼吸了兩口,深深地嗅了嗅盧劍夫婦污血的味道。
嗯,血腥味兒夠濃。
就在長公主微微仰頭,深呼吸第三口時……
「長公主,您怎麼在這?」
街道那頭,幾十個身穿捕快衣裳的衙役騎著大馬疾馳而來,領頭的是一匹棗紅色大馬,馬背上一身官服、威風凜凜的蘇炎眼尖,瞅到長公主的身影,果斷勒停馬匹,朝長公主高聲喝道。
軍營里訓練出來的狀元郎,當真早不是曾經斯斯文文的白面書生了,蘇炎這高聲一喝,那些圍觀的人群紛紛轉過身來看。
本就質疑幕後黑手是長公主的老百姓,這回見長公主居然就在車禍現場,一個個越發認定就是長公主幹的了。
長公主聽得蘇炎一聲喊,眉頭立馬蹙起,心頭怨怪蘇炎眼力太好,居然一眼將她給認了出來。
青衣小廝則是足底猛地躥上來一股涼氣,心道,要完。
葛神醫和幾名老太醫很快趕到現場,因著睿王傷勢太重,無人敢挪動身子,所以直到葛神醫一行人快馬加鞭來到事故現場,盧劍夫婦還橫臥在硬梆梆的地上。
「睿王殿下交給老朽,你們幾個盡力搶救睿王妃。」葛神醫還沒從馬背上下來,單單掃了一眼,便判斷林灼灼傷勢頗輕,交給那幾個太醫足矣。
果真,兩個太醫將趴伏在盧劍身上的林灼灼挪進馬車裡,掐了幾下人中,林灼灼便悠然醒轉。
看著陌生的馬車,林灼灼腦子先是一片空白,懵懵的,待聽到馬車外葛神醫指揮藥童遞針的聲音,再透過車窗望見血泊里的四表哥,林灼灼才猛地回憶起來方才發生了什麼。
而後,林灼灼面色蒼白地趕緊跳下馬車,撲到盧劍身旁,一聲聲焦急地呼喚:「四表哥……四表哥……你活過來,你不要丟下我……」
小少婦聲音顫抖得不停,一句話下來,結結巴巴斷了好幾次。
林灼灼嬌美的芙蓉面上,一串串眼淚汩汩淌下,將臉上精緻的妝容沖刷開來,成了左一道右一道的花貓臉,髒污又狼狽。
可美不美的,此刻的林灼灼顯然已渾然顧不上了,緊緊地抓住盧劍的手,大聲哭道:「四表哥,你昨夜還說,最恨欺凌我大龍國東北邊關的馬賊,他們害得東北百姓民不聊生……你說了,婚後要帶著我殺上戰場,去親眼見證你殺敵的英武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