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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5:35 作者: 寒木枝
正在這時,睿王盧劍在攝政王的陪同下,在蘇炎、徐常笑、方濯濯等兄弟的簇擁下,一襲絳紅色親王袍,健步跨進廂房門。
盧劍頭戴白玉冠,親王袍玉帶的位置,纏了一圈軟劍,劍頭是不怒自威的老虎,隨著矯健步伐虎頭一點一點的,似大王來巡山。盧劍寬厚的大掌,搭在老虎劍頭上,渾身放射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力度,虎虎生威。
長公主偏頭去看時,盧劍正一腳邁進來,逆光而行,湛藍天空作背景,挺拔魁梧,氣度朗朗,似天宮大將下凡。
好風采!
好氣度!
這樣的盧劍,看得長公主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難以置信,眼前這個一身硬氣的少年,會是四皇子盧劍?簡直要將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給比下去了。
不過,這樣的震驚,稍縱即逝。
因為,長公主很快又想起盧劍的出身來——私生子。
皇家嫡出公主的她,自詡高貴,素來只瞧得上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世家貴女。似南宮湘那般,未婚先生子的狐媚子,長公主是打心底里鄙視的,同時也蔑視盧劍。
同樣的理由,孟天石弄進府的那些個小妾,一個個都在成親前就失了身,長公主對她們也是頗為瞧不上的。是以,這些年對那些個小妾一直冷嘲熱諷,尤其對模樣兒生得最勾人的柳姒,長公主是逮著機會就要挖苦一番的。
遂,自詡「三觀頗正」的長公主,念及盧劍的私生子身份,眼底的驚艷剎那間退去,只餘下一絲淡淡的嘲諷。
高抬頭顱,長公主一副皇家嫡出公主高高在上的模樣,盯著一步一步走近的盧劍。
「見過姑母。」盧劍迎著長公主打量的目光,風度翩翩地走上前來,停在距離長公主兩步之遙的地方,依著規矩朝長公主拱手作了一揖。
雖是行著晚輩禮,盧劍舉手投足間卻自帶王者風範,氣勢上壓了長公主一頭。
長公主是異常敏感的人,瞬間察覺自己在氣勢上矮了一截,無論她怎麼高抬下巴、肅容臉,都拼不過盧劍。這樣被一個小輩壓下去,尤其被一個她正眼都不想瞧的小輩所壓,長公主心頭頗為不喜,冷著臉,輕輕一「嗯」,便算回了禮。
長公主如此怠慢,看得在場的官員紛紛咂舌。
誰不知道,眼下朝堂里最不能惹、也最惹不起的人物便是睿王盧劍,眼看著隔不了多久,就要飛升太子殿下了。依著南宮湘的盛寵不衰,依著盧劍自身的本事,這儲君之位是板上釘釘的,很難出現別的意外。
換言之,盧劍鐵定是大武王朝下一任太子殿下。
可眼下長公主這是什麼態度?
如此不待見睿王盧劍,也不怕將來被清算?
思及此,多數朝臣暗暗搖頭,長公主也未免太自以為是,太沒眼力見了。
長公主這樣的冰冷態度,一旁站著的攝政王也微微蹙了眉。到底是自己的大皇姐,攝政王頓了頓,還是朝長公主使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初次見面,就將姑侄關係弄得這般僵,免得日後難以轉圜。
長公主自然看懂了攝政王的提示,但依舊我行我素。她是誰啊,她可是崇德帝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遠比攝政王這些異母的兄弟要親多了。
仗著與崇德帝的關係,長公主硬是冷著臉,一個像樣的寒暄都沒給盧劍,將怠慢進行到底。
見狀,盧劍只平靜地捋捋廣袖,目光帶笑地掃過長公主面龐,似乎……很欣賞長公主的「堅持己見」和「頑固至極」。
盧劍這樣的笑,令一旁站立的朝臣紛紛膽寒,他們一個個都悄悄地遠離病榻,心底後悔不迭,早知長公主會這般得罪盧劍,他們一開始就不該前來探病,早早地坐上馬車駛離攝政王府就好了。
~
正在這時,榻上的孟天石實在忍受不住劇痛,一腳踹開上藥的太醫,這一腳太猛,弱不經風的太醫直接踹飛到了地上,額頭擦破了,「哎喲」「哎喲」地慘叫。
「我的兒啊,該死的太醫又弄疼你了?」長公主繞開倒地的太醫,著急忙慌地撲到床頭,就開始瞪著雙眼、怒斥下手太重的太醫,「讓你輕點,輕點,你怎麼就不會輕點?非得把我兒逼急了?」
在場的官員:……
這絕對是倒打一耙,為她兒子踹傷太醫找補藉口啊。
在場眾人對遭受無妄之災的太醫,紛紛投去同情的目光。
孟天石對娘親的行為毫無反應,只自顧自痛苦地摸著自己的斷手,哀嚎不斷。孟天石死死咬住牙關,斷手的疼痛是他第一次感受,藥粉一刺激,那滋味兒簡直比萬蟲啃咬還要遭罪,絕對是他有生之年遭受過的最大的罪。
盧劍見狀,上前一步,立在床邊,然後近距離……愜意地欣賞孟天石那張痛得扭曲的臉,完了,再好心情地欣賞孟天石殘了的右手。
忽然,盧劍看到床邊小几上白帕子包裹著的斷掌,心頭一個念頭閃過,只一個瞬息,那個念頭就醞釀成熟了。
隨後,盧劍行至太醫跟前,雙手攙扶起摔在地上的太醫,揚起聲,鄭重其事地問:「太醫,孟將軍斷了的右掌,還有希望接回去嗎?我瞧著這隻斷掌切口整齊、完好無缺,用針線縫一縫,興許還能接上?」
這話,果然迅速吸引了孟天石和長公主。
只見原本絕望的孟天石和長公主,立馬掉過頭來,四隻眼睛齊刷刷地望向太醫,那充滿期盼的眼神啊,宛若瀕臨乾死之人望到了飽含雨水的雲層,充滿了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