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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1:24 作者: 蘇景閒
    鄭冬切回到正題,「雲舒前幾天來找我,說想讓我拉她一把,她復出到現在有一年多了,除了去一個什麼綜藝當過一次評委,根本沒戲拍。退圈以前得罪過的人現在比她紅,也處處打壓她,處境很艱難。」

    華國女演員上了三十五歲,普遍都會陷入沒好劇本拍的尷尬境況,更別說像雲舒這種,在巔峰時期退圈結婚的。如果不是自身實力逆天,再搭配逆天資源,根本沒辦法重新找回以前的風光。

    「你……難道心軟了?」

    「老子又不是傻!」

    徐洛陽覺得,鄭冬說出這句話時,應該向自己千里傳送了一個白眼。

    鄭冬繼續說話,語氣不太好,「當年是她搞事,突然解約跑到對家,又小三上位嫁進豪門。她那天來找我,我直接就拒絕了,沒想到今天她就弄了這麼一出大戲。」

    「人到中年火氣不要這麼大,傷身傷身,」徐洛陽迅速和經紀人統一了戰線,「她是不是來了個先斬後奏?等熱搜都買好了,才想起來找你,並且一邊哭一邊說自己處境艱難,需要一個契機來翻身,完了再懷念懷念當年一起奮鬥的燃情歲月。最後說,反正我都是你的藝人,只要我不公開否認拆台,隔幾天熱度也就過去了,對我沒什麼影響,還白賺了幾天熱搜?」

    盯著地面上晃動的樹葉影子,徐洛陽從頭到尾語氣都很輕鬆,「結尾肯定還表示,大家都在一個圈子裡,她手裡還有很多資源人脈,也可以幫我。」

    鄭冬那邊安靜了好幾秒,語氣驚訝,「你是在我辦公室安竊聽器了?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哼」了一聲,徐洛陽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不用竊聽都知道的好嗎?這套路都是我玩兒剩下的,哈哈我厲害吧?承認以前都小看我了吧?」

    「你這麼厲害,那你說說我是怎麼回的?」

    「肯定義正辭嚴地拒絕啊!」徐洛陽原本在看樹葉影子,不知道怎麼的,視線忽然就跑到了戚長安露出來的腳踝上,嘴裡還接著說到,「鄭哥一向都不對惡勢力低下高貴的頭顱!」

    鄭冬又笑起來,「那我不多說了,我先去找張導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把你在體驗生活、準備新電影的消息先放出來,反正這鍋我們不背。」

    「就是就是,絕對不背!我還沒談過戀愛呢,這黑鍋會對我以後喜歡的人,造成嚴重的心靈傷害!」

    「真是服你了,單身狗還瞎操心。」

    掛斷電話,徐洛陽笑容收斂了一點,看著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的戚長安,嘆了口氣,「多虧我經紀人沒有妥協,不然我的清白就真的沒了!」

    戚長安點頭,「可是,就算張導那邊同意放出消息,也沒辦法證明你那天就在秦里鎮,沒有去和雲舒約會。」

    「也對,」徐洛陽踢了踢地上的葉子,又恢復了一臉的笑容,「先等等消息吧,看張導那邊是怎麼回復的。」

    徐洛陽要下午三點才去派出所報到,乾脆就先跟著戚長安去了學木工的地方。教木工的莊師傅是個寡言的中年男人,見徐洛陽又跟著過來,點點頭,也沒說什麼。

    把路上買的一瓶白酒提過去,放在木凳旁邊,徐洛陽向對方打了招呼,才跟著戚長安去工作間。

    進了門,徐洛陽自己找了矮凳子坐下,先看戚長安削木頭。穿著白襯衣的戚長安稍微岔開長腿,微微俯下身,表情專注地處理木料,隨便哪個角度都非常賞心悅目。

    欣賞了幾分鐘,徐洛陽又忍不住拿手機出來玩兒小遊戲。正入迷,忽然聽見戚長安的聲音,「秦朝。」

    「嗯?」徐洛陽下意識抬頭,「阿湛?」

    把這個名字喊出口,徐洛陽才反應過來,戚長安又開啟了隨時隨地隨機對戲的模式。對方眼神太深,他秒秒鐘又被帶著入了戲。

    日光從木格子窗戶照進來,映了滿室溫暖,凳上是處理了一半的木料,戚長安手上拿著刨子,薄透的木屑落了一地,像是開了一地的花。

    他看著「秦朝」,語氣很輕,「你昨天不是問我,我家裡人去哪兒了嗎?」

    「秦朝」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起這個,之前發現「許湛」不想提,他就沒再問,現在從對方的神情上意識到,答案或許不太好。

    「是……去哪兒了?」

    「許湛」低著頭,露出的脖頸顯得脆弱,眉眼藏在陰影里,看不清,但聲音里隱隱的艱澀讓人沒辦法忽視,「都死了。」

    「秦朝」霎時間就僵在了原地。他設想了無數種答案,卻沒想到會是這一種。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上次我回來,不是還好好的嗎?他們……是怎麼死的?」

    「許湛」沒說話,頭依然埋著,但瘦削的肩膀突然就顫抖起來,平整乾淨的木料上,連著暈開了好幾處水跡。

    站在原地,「秦朝」緊了緊拳頭,幾步走過去,抬手拍了拍對方的肩。

    刨子「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許湛」緩慢地把頭抵在了「秦朝」腰上,手抬起來,攥著對方的衣角,用的力氣太大,衣料沒一會兒就皺了。而眼淚落進木屑堆里,瞬間消失不見。

    徐洛陽等著戚長安的下一句台詞,但過了十幾秒還沒等到,正想問是不是忘詞了,忽然發覺自己手掌下的肩膀還在微顫,心裡一跳,覺得情況不太對。

    猶豫了一下,徐洛陽慢慢蹲下身,有些緊張,「你還好嗎?」

    話說完,就見戚長安抬起頭看他,滿眼的絕望直直衝進了徐洛陽心裡,讓他呼吸都瞬間發緊。

    但徐洛陽莫名地覺得,這應該不是劇本里許湛的情緒,更像是源自於戚長安自己的情感,那種絕望太深刻了,像是釀了很多年的苦酒。

    想起戚長安之前念的台詞,徐洛陽克制著沒有深想。不過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想了半天,從褲子口袋裡摸了一個水果糖出來,撕開糖紙遞給戚長安,「要是心裡苦的話,吃點甜的應該會好受一點?」

    越相處,徐洛陽就越發現,戚長安其實是個不太好接近的人,看起來友好容易接觸,但都是表面上的,內心的防備實際上非常重。

    但誰還沒有個小秘密小傷疤呢?徐洛陽不準備以幫助的名義去戳別人的痛點,畢竟換位思考,誰要是戳到了他的小傷疤,他能直接把毛炸成暴雨梨花針!

    想來想去,只能摸個水果糖出來,表達一下關心和安慰。

    事實證明,水果糖有奇效!

    戚長安接了糖放嘴裡,沒一會兒就緩了過來,聲音沙啞地道歉,「抱歉,剛剛情緒沒控制住。」

    「沒關係,非常能理解!我拍一部古裝電影的時候,我弟弟那個角色去世了,那場戲拍完,我哭得皮膚都缺水!」

    見人應該沒事了,徐洛陽呼了口氣,放鬆地坐到地上,結果下一秒就蹦了起來,「臥槽那下面有暗器!」

    戚長安很快伸手掀開一層木屑,露出了被蓋住的木銼子和角尺。徐洛陽有些尷尬地「哈哈」了兩聲,默默去把矮木凳提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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