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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50:48 作者: 蘇景閒
    葉閃閃手上拿著白瓷蓋的手一頓,朝著張導的方向看過來。他的雙眸漆黑,眉目之間如煙籠寒水般,帶著一股清冷的意味。不像是爭權奪勢的皇子,更像是取雪煮茶的名士公子。

    抓拍了這個瞬間,張導決定這照片自己也要收藏一份。

    因為拍得順利,沒多久就拍完了,張導看著機器里拍出來的成品,覺得圖片都不用怎麼修。

    保持著之前的狀態在原位坐了一會兒,葉閃閃突然站起來,揉了揉脖子,「好久沒有凹造型了,腰酸背痛脖子僵的。」

    「……」

    這一瞬間,張導覺得三皇子的清冷形象在自己面前幻滅了----果然葉閃閃還是那個一言不合就上天的人。

    看著導進了電腦的照片,葉閃閃覺得自己這個造型凹的確實不錯,興致一來,「張導,我負責到底啊。」

    還沒來得及問負責什麼到底,張導就看見葉閃閃坐到了塑料凳子上,把月白色的大幅寬袖打了個結,然後挽起來,確定不會影響手的活動了,就找了修圖的軟體出來,小工具都用的十分熟練。

    「……」

    看著技能這麼熟練的葉閃閃,張導有些後悔了,「要是早知道……」絕對可以省一大筆錢啊!

    於是,因為葉閃閃的負責到底,「紀靈昀」這個角色的定妝照沒多久就全弄好了,葉閃閃把寬幅袖子打的結鬆開,「行了,可以發了,」

    說著拍了拍張導的肩膀,笑得眉眼彎彎,「看在我這麼節省人工花銷的份兒上,申請把那個烤紅薯補上?」

    張導也是笑眯眯的,「好說好說,一天一個都沒問題!」

    葉閃閃瞬間就覺得,生活非常美好!一天一個的話,自己還可以每天留半個給他家大魔王帶回去,不能更完美!走了兩步,又覺得烤紅薯什麼的,自己也可以做一下,菜地裡面應該可以種一點紅薯。

    於是,葉閃閃找鄭冬拿了自己的手機,興致高昂地給宮越發了信息,「哥,我們在菜地裡面種一點紅薯吧,我給你做烤紅薯吃!」

    宮越從來都差不多秒回,「好,我會讓霍克管家準備好。」

    ※※※

    中午的時候,跟著劇組一起吃了盒飯,葉閃閃照例多了個雞腿。徐洛陽分了一半走,還笑他,

    「你好歹也是劇組的金·主爸爸,張導和財務也太摳了,竟然只多給了一個小雞腿。」

    葉閃閃贊同地點頭,「我覺得再怎麼也應該給兩個!」

    「……」瞬間就很失望了,徐洛陽怒其不爭,「閃閃,你不能這麼沒追求,好歹也應該要求一個豬蹄膀什麼的,雞腿小,肉還少。」

    「我不喜歡豬蹄膀。」直接否定,葉閃閃把骨頭上的肉啃得乾淨,看了眼坐的有些遠的幾個同事,問徐洛陽,「你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嗎?」

    一直都知道葉閃閃聽力很好,徐洛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是組裡面的幾個女配,「說什麼?」

    「她們在猜測,我們兩個是不是在討論什麼五千萬的大項目。」葉閃閃平時都會自動忽略掉聽到的那些聲音,但每次只要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就會下意識地分一點注意力過去。

    徐洛陽看了眼他手裡兩葷兩素的盒飯,還有剔得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殘留的雞骨頭,決定不予評價。

    下午原本有一場女一號程少然的戲,但她臨時有事給張導請了假,所以張導就過來找葉閃閃商量,說要不趁著場景是搭好了的,天氣預報也說下午會下雪,就趁著機會把葉閃閃的幾個鏡頭先給拍了。

    葉閃閃早就把劇本讀了不知道多少遍,點頭就答應了。

    劇組運作著每天都是流水一樣的花錢,很多場景還必須配合著天氣才能拍,今年冬天難得的冷,但今天這一場雪,應該也是冬天最後的一兩場雪了。

    該省的錢,還是要省的!

    最開心的是徐洛陽,「三皇弟,一會兒要按著劇本的來,不要喊皇兄,喊大哥。」

    看了眼徐洛陽,葉閃閃表示拒絕,「我已經把整個劇本里出現了稱呼的地方,都改成了皇兄。」

    發現徐洛陽還要抗議,葉閃閃指了指自己,眉飛色舞的,故意清了清嗓子,「這部電影,我出的錢。」

    ----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他終於有了一種「霸道總裁承包紅薯種植基地」的霸氣感了。

    「……」徐洛陽表示他還是繼續吃盒飯吧。

    葉閃閃拍的第一場戲,是和劉彥清、徐洛陽的三人對手戲。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九層蠟燭的火焰明亮到了刺眼的地步。飾演北國元帝的劉彥清身穿著龍袍,坐在九層台階的龍椅之上,眉頭緊皺著,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憊。

    徐洛陽扮演的太子紀靈煥,直直地跪在大殿上,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重複道,「請父皇三思!三皇弟他從出生開始就體弱多病,如果去楚國當質子----」

    他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我真的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元帝看著跪伏在大殿上的長子,指著前方的手指在顫,「你就想著他體弱多病,怎麼就沒想過,在楚國的鐵蹄下偷生著的子民!你是未來的儲君,我北國未來的皇帝!」

    紀靈煥慢慢地抬起頭,看著高高在上的元帝,眼角有淚痕,

    「我只知道,楚國來犯,長驅直入,不過半年便收割了我北朝大半江山,絕不只是簡單的一句楚國兵強馬壯就能解釋的。那些開城門投降的守城將領,那些被銀錢美人收買的貪官污吏,怎麼不把他們送去楚國為質?憑什麼要讓從來沒有踏出過宮門半步的三皇弟去?」

    猛地一拍御案,元帝站起來,「你真是反了!」

    就在父子之間劍拔弩張之時,一個大太監進了殿門,「陛下,太子殿下,三皇子到了。」

    紀靈煥別開臉,沒有再看元帝。

    大殿門外,有很輕的腳步聲傳來,越來越近,在聲音變得清晰的時候,有一個身上披著白狐皮斗篷的人,出現在了殿門口。

    他容貌昳麗無匹,臉色卻有些蒼白,映襯之下,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像是可以看進一個人的心裡。

    解下斗篷,他穿著月白色的皇子常服進了殿門,一路走到了紀靈煥的旁邊,跪下行禮,「父皇聖安。」接著又看向紀靈煥,眼神有些擔憂,「皇兄。」

    「阿琢,這麼冷,你怎麼過來了?」紀靈煥看著他都快凍僵了的手,神色擔憂。阿琢是紀靈昀的辱名,因為才生下來的時候,他就長得玉雪可愛,皇后當時給他起了辱名叫阿琢,而元帝更是將他視為祥瑞。

    ----只是沒人會想到,今時今日,紀靈昀會因為祥瑞這個名頭,而被楚國要求送去為質。

    紀靈昀搖搖頭,「沒事的皇兄,一路走過來,我都避開了風雪。」

    「阿琢,」元帝看著自己的第三子,嘆了口氣,「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紀靈昀輕輕咳嗽了兩聲,緩了緩氣息,「父皇,兒臣已經知道了,兒臣願意去。」他的聲音還是如往常一樣,帶著一絲氣弱,卻毫不遲疑。

    紀靈煥猛地抬起頭,聲音都變了調,「阿琢,你----」

    「皇兄以後都不要說代我去楚國為質這樣的話了,會寒了朝中人的心。」紀靈昀的眼神帶著笑,眼尾的淚痣讓他的眼神顯得更加的溫柔起來,

    「你是一國儲君,不應立於危牆之下,就讓我去吧,我北朝半壁河山,現落入了楚國夷人之手,百姓更是生靈塗炭。若是以陽河為界,再加上我這個病弱的無用祥瑞,能夠換來北朝二十年的安寧,軍民都得以喘·息,那就足夠了。」

    沒有等紀靈煥反駁,他站起來,重新朝著元帝行了規規整整的大禮,提高了聲音,

    「願兒臣歸來之時,我北朝收復河山,海晏河清,無人敢欺!」

    額頭觸在了冰冷的地上,幾息之後,他抬頭望著他的父親,努力笑了出來,

    「父皇,兒臣此去,不知是否還能再見父皇一面,不能在膝下盡孝,惟願吾皇吾父身體康健,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著最後帶著哽咽的「萬歲」,元帝微微仰著頭,卻還是有眼淚從眼角流入了鬢髮,他的手緊緊地捏著手裡的御批硃筆,青筋都冒了出來,卻不能將半個「不」字說出口。

    他的江山還在等著,他的子民也還在等著。

    紀靈煥抹了一把眼淚,紅著眼,一字一句像是在向天地立誓,「阿琢,有朝一日,我一定會去楚京接你回來的。」

    紀靈昀朝著自己的皇兄露出了一個笑容,「嗯,我等你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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