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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09:05 作者: 十四郎
剛生下來的孩子渾身紫紅,皺巴巴的像個肉團,根本看不出面目輪廓,舒雋卻喜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一手抱著個小孩兒,見人就說:「這是我兒子閨女,果然長得與我一般花容月貌吧?」
兩個孩子出生到世間第一聲啼哭,便是在老爹寵溺狂喜的臂彎里——因嫌他一個勁大呼小叫,叫了一晚上不給人睡覺。
後來兩個小主子漸漸長大,小冬瓜終於能分辨出小女主子長得像舒雋,真正是花容月貌,小主子長得卻像伊春,花容月貌四個字,大抵是分配不到他腦袋上的。
為了孩子取什麼名兒,伊春爹和舒雋再一次鬧得驚天動地,老爺子堅持要叫舒心舒展,這倆名字卻被舒雋嗤之以鼻,他打算取名舒爽舒服,被老爺子痛罵是給人耍著玩兒的爛名字。
最後這四個名字統統被伊春否定。
因孩子是出生在早春,故男孩取名舒揚,盼他日後成人能活得自由自在,像春風一樣無拘無束。
女孩取名舒和,望她溫柔和善,如春日陽光令人感到溫暖。
等孩子到了三歲上,能滿地亂跑亂叫人了,小南瓜也歷練歸來,舒雋便帶了一家老小,辭別岳父岳母,回到了雪山頂上。
疼孩子歸疼孩子,要想磨練身體意志,還是需要找個僻靜艱苦的地方。
眼看再繞過一個小懸崖便到莊子,小冬瓜揮起馬鞭「刷」一聲響,一面回手揭開帘子,大聲道:「小主子,已經一個時辰啦!」
車廂里有個虎頭虎腦七八歲上下的小男孩,眉目與伊春有七八分相似。他獨自一人在搖晃不停的車廂里蹲著做馬步,外面冰天雪地,他身上卻只穿了一件薄褂子,熱得滿頭大汗。
因聽小冬瓜這樣說,他依然一動不動,只等馬車繞過懸崖,遠遠能見到莊子了,這才老氣橫秋地收勢,緩緩吐出一口氣。
「冬瓜哥哥,我幫你拿東西。」馬車停在莊前,舒揚見小冬瓜一個人提三四個大包袱在雪地上滑行不穩,立即自告奮勇。
他人雖然小,力氣卻不小,獨抱了給伊春和妹妹買的零嘴衣服小玩具,臉憋得通紅,噌噌朝莊子裡跑,急得小冬瓜在後面一個勁吼:「慢點慢點!萬一摔倒了可怎麼辦?」
舒揚和他娘一個類型,摔斷腿也能一聲不吭的,往常要是不小心做了錯事,舒雋也會拿出父親的威嚴來訓斥,女兒舒和是個鬼靈精,抱著一頓撒嬌也罷了,舒揚卻打死不出一聲,倒像是把妹妹的過錯一股腦也撈過來扛在自己身上似的。
就是這種脾氣,倒讓舒雋哭笑不得,常說:「怎麼生出個悶葫蘆來了,到底像誰呢?」
舒揚跑了幾步,到底人小力弱,腳下一滑,險些摔倒,手上冷不防一輕,包袱被人接走了,小南瓜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的小祖宗,你又在逞強了,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呢?」
舒揚抬頭正要說話,小南瓜早把狐皮大氅罩在他身上,一把抱起,又笑:「你冬瓜哥哥呢?」
舒揚指了指後面,果然小冬瓜提著三四個包袱,走得艱難。
他不像小南瓜跟著舒雋學過武,本來伊春打算教他一點防身功夫的,奈何他天生骨骼不佳,不是個練武料子,摸爬滾打大半年也沒搞出什麼進境來,只能放棄學武,專心做家務服侍他們一家子。
正在雪上走得亂七八糟,忽然手上東西被人搶走大半,緊跟著舒揚咯咯一笑,被塞進自己懷裡,小冬瓜趕緊抱住了,小南瓜說:「仔細著,要是摔斷腿,主子又要怪我欺負人。」
小冬瓜艷羨地看著他提了一堆東西,健步如飛地在雪地上行走,趕緊抱著舒揚追在後面,急道:「南瓜大哥,前兒你教我的那套拳,我一天練好幾遍,覺得進益不少,你幫我看看吧?」
他雖然不適合練武,卻是個武痴,伊春舒雋兩人不教他,害他傷心好久,後來小南瓜歸來,閒的無聊就拿老實的小冬瓜開涮,說要教他打拳,不過把在外面學得雜七雜八的胡亂拳法亂教一通罷了,小冬瓜感激不盡。
小南瓜眼珠子亂轉,他本來就是鬧著玩的,畢竟幾年沒見到主子,剛回來才發現主子居然找了個新小廝來服侍,心裡難免不是滋味,又見小冬瓜老實憨厚,便忍不住要耍耍他,誰知道他居然當真,練得無比勤奮,縱然那拳法練得伊春和舒雋連連搖頭,只要他小南瓜說一句:有進步了。他就能繼續沒日沒夜沒命的練功。
時間久了,那原本的戲弄就變成了愧疚,縱然小冬瓜的拳法真的爛到不能再爛,小南瓜難免要違心說一句練得不錯,打擊人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他只得回一句:「好咧!你練好了,我再教你更高級的。」
小冬瓜簡直把他當做天下第一好人。
舒揚不耐煩被人抱,走兩步就跳下來自己跑,剛拽著小冬瓜跑到門前,伊春就從裡面走出來了,他叫一聲「娘」,衝過去畢恭畢敬匯報:「孩兒今天蹲了一個時辰的馬步,不敢偷懶,冬瓜哥哥可以作證,南瓜叔叔也知道的。」
小南瓜嘆道:「和你說多少遍,憑什麼他是哥哥,到我這裡就成叔叔了?硬生生把我喊老,小子不會是故意的吧?我才不替你作證,我是什麼也沒看見的。」
小冬瓜趕緊說:「我作證我作證!小主子在馬車上蹲了一個多時辰的馬步,沒有偷懶!」
伊春笑了一下,摸摸兒子的腦袋,溫言道:「你這樣最好,安心練武,以後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人,別和你爹學,鑽進錢眼裡,以後放高利貸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