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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09:05 作者: 十四郎
如果愛情一定要有先來後到,楊慎可以給她的,他全部都可以給,他不能給的,他也會給。
他曾對逍遙門女公子說過,誰要是喜歡他,就只能喜歡他一個,不然他就再也不理對方。那時候他多麼冷血無情,牛皮吹得比天高。原來自己愛上一個人,才明白是什麼滋味。
美也好醜也好,窮也好富也好,這些東西完全暗淡成了無光的灰塵。
好像整個世界都是黑白的,只有她在的地方才會斑斕多彩,情不自禁便要一直看著她,追隨著她,要她過得最最幸福。
是的,這一次他不再逃避,也不會模稜兩可地無視心底感情。
他喜歡她,就是這樣。
「……伊春,和我一起。」舒雋說。
她沒有後退的路,不會有,舒雋喜歡誰,一輩子也不會鬆手。
一片混亂,伊春像是被一陣風抱了起來,旋轉、目眩神迷。黑暗裡有重重紗帳,暗香浮動,將他們纏繞。
輕微的撕裂聲在頭頂響起,大約是拽斷了一片輕紗,它們輕飄飄地落在伊春臉上,阻斷了呼吸的可能。
隨著輕紗落在地上的還有她的外衣。
衣服沒了應該覺得冷,可是她卻越來越熱,燒刀子上了頭,暈暈沉沉。
床應該很大,可是翻來覆去,她覺得自己又快掉下去,懸在那裡很不安。偶爾隔著輕紗望向外面,只能見到他身體隱約輪廓,精瘦、有力,雙臂擰緊她,長發似黑色瀑布披散在她身體上。
伊春感到一種突如其來的陌生,對這個人,對這件事。
他喘息著忽然把腦袋鑽進輕紗里,與她額頭抵著額頭,眼裡有整片海洋的火焰在燃燒。
「我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舒雋聲音有些沙啞,低聲問她。
她也在喘息,兩人的四肢還糾纏在一起,完全無法分離。他的身體比烙鐵還要燙,某個危險徵兆抵在她身體上,那裡令她感到天性里的恐懼。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很輕很輕:「……為什麼……這樣?」
問得古怪,他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將她的頭髮全部撥到後面,露出整個額頭。
他說:「因為我喜歡,你呢?」
她還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回答,最後忽然握住他的手,低聲道:「我不知道,給我點時間。」
他笑了一聲,像嘆息似的,身體微微顫抖了兩下,聲音也跟著顫抖:「……那現在這樣……怎麼辦?可以繼續嗎?」
「……我不知道。」
她有時候真狡猾的讓人牙痒痒。
舒雋深呼吸了幾下,抬手把輕紗丟下床,跟著翻身躺在她身邊,隔了好一會兒呼吸才漸漸平穩。
「你不願意,我就不。」他用腳把被子勾上來,蓋住她光裸的身體,把頭整個扭到一邊,再也不看她。
屋子裡忽然變得極其安靜,靜得有些詭異,她還是一個字都不說。
舒雋忽然翻身轉過來,問她:「在想什麼?」
伊春回答的很老實:「想你。」
他又笑了,摩挲著她的額頭:「想我什麼?說說看。」
伊春掉過臉定定看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說:「在想我欠了你許多帳,銀子,人情。是因為要我還債麼?」
他的手忽然就變冷了,飛快從她額頭上撤離。
「原來如此。」他說,說完跳下床,再也沒回頭,逕自走了。
他走了很久之後,伊春忽然覺得屋子裡變得寒冷徹骨,好奇怪,火盆子明明燒著,剛才明明熱得要流汗。
她把身體蜷縮在被子裡,卻還是不能緩解半點寒意。
那是從身體深處蔓延出的一股刻骨滋味,無端端,讓她感到傷心欲絕,像是失去了某個寶貴的東西。
伊春猛然從床上坐起,飛快地把散落床角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推門追了出去。
偌大的風雪擊打在她臉上,冷得她一個哆嗦,差點倒退數步。
她把手攏在唇邊,大聲叫:「舒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生氣的!」
聲音隨著暴肆的風雪飛出很遠,可是沒有人回答她。伊春披上大氅,衝進風雪裡左右找人,可是每間屋子的燈都沒亮,一間一間去推,半個人也找不到。
她大叫了好幾次舒雋和小南瓜的名字,依然沒人回答。
伊春忽然覺得一切都很荒謬,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簡直像容貌俊美卻惡意耍人的鬼魅一般,塞給她一個美夢,還沒捂熱呢就再度搶走。
再把屋子找一遍,還是沒有半個人。風雪中默然矗立的院落,像一隻詭異怪獸。
伊春喘了幾口氣,回頭對著門口那個墳墓拜了三拜。
她該離開了,實在沒辦法再繼續待在這裡。她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酒後一場亂夢,酒醒後變得混亂無比,不知道怎麼面對一切。
「對不起……舒雋,我走了。」
她把劍系好,轉身飛快走出院落,連夜離開了雪山。
當帶著沖天怒氣擊退趁夜暗襲的雪山五矮子之後,舒雋的火氣還沒消。
到底是冷靜一夜,還是現在回去找她好好理論一番,他也不知道。究竟老天是怎麼把她做成這種樣子的?真不能喜歡上她,否則只會被氣得吐血。
舒雋推開房門,還是決定回去看她,可惜迎接他的只有空蕩蕩的床,斷裂的輕紗還卷在地上,人卻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