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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09:05 作者: 十四郎
    他把衣服收好,點頭道:「好,我讓他幫你補。」

    走到門口,忽然聽她在後面誠心實意地說:「謝謝你,舒雋,真的謝謝你。」

    他回頭漫不經心笑道:「謝什麼,我高興而已。」

    伊春指著窗外楊慎的墓,柔聲道:「我也替羊腎謝謝你。」

    舒雋看看她,還是心不在焉一笑:「那個,也是我高興。」

    伊春眨眨眼睛,消瘦的臉頰露出一絲笑靨來,又溫柔又憂鬱。

    舒雋於是想:以前那個男人婆去了什麼地方?這樣笑起來,倒比以前漂亮許多了。

    伊春離開的那天,沒有打招呼,只在桌上留下自己的荷包,裡面零零碎碎,大約有三兩多銀子。

    舒雋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再看看手裡那隻舊荷包,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小南瓜說:「主子,她給你留錢,證明她不想白白受你恩惠。你完了,人死為大,這輩子你都註定被她甩。」

    舒雋連爆栗的力氣都沒,神色怪異地捏著荷包,喃喃道:「三兩銀子就想買我舒雋的恩情?未免太便宜了……」

    小南瓜趕緊順水推舟:「就是啊!人活一口氣,咱們可不能被她看扁!主子,把銀子當面還給她吧?」

    舒雋把荷包塞進懷裡,背著雙手走出門。

    雪已經化得差不多了,露出斑駁黃黑的泥土來。

    他輕輕的,像是對自己說話:「對,要見見她,不能讓她這樣走掉。欠了舒雋的東西,一定得還。」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歡喜天》,《十三春》,《憐香惜玉錄江湖版》三部已經因出版鎖定的文,明天解鎖。

    關於《銷魂殿》,在出版後三個月的時候會貼出結局,出版時間大概在6-7月。話說那文本來貼了網絡版結局但小編覺得不好,所以又改成連載中,早知道就不V了= =

    對了,有同學問斬春要寫多少,本來我是打算寫個30多萬的故事,但實際寫起來發現沒有那麼多內容,也不想後面拖的厲害,所以這個文20萬往上多一點就會完結。

    現在差不多已經一半了。

    另:楊慎是真的死了。不會詐屍不會復活……

    三十三章

    有了晏門的萬兩白銀進駐,減蘭山莊氣勢比以往大是不同,青瓦舊屋修葺一新,隔了很遠便能見到琉璃瓦璀璨的光輝。

    多了許多人,卻都是晏門派來的。減蘭山莊氣勢是出來了,但怎麼看怎麼像個悲哀的傀儡。

    這裡是伊春成長練武學做人的地方,教給她的最後一課,是無奈的屈服。

    數著半舊的青石台階,一節一節慢慢上去,便到了曾經開滿茶花的一寸金台。

    晏門的人一般不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空蕩蕩的一寸金台,再也聽不到弟子們練劍的呵呼聲,如今台上只坐著一個身形蕭索的男人。

    伊春輕輕靠近,他沒有回頭,聲音沙啞地開口:「伊春,你過來,到我面前來。」

    她默默走到男人對面,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他老了很多,才一年而已,眼角多了細碎的皺紋,頭髮也花白了大半。

    他望著練武台邊緣那些枯枝敗葉,低聲道:「江湖權益鬥爭是何等殘酷,你終於明白了?減蘭山莊也不過是江湖裡一顆小棋子,做不了誰的天。天外有天,你永遠也不知明天自己會被誰吞了。有時候,趨炎附勢不是卑鄙下流,只是自保而已。」

    伊春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師父,讓羊腎去死也是自保?」

    師父沒有回答,或許他也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人命在江湖鬥爭里,和捏死一隻螞蟻也沒什麼區別。倘若死的是任何無關緊要的人,誰都可以瀟灑地說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死就死了吧。

    可死的是楊慎,他親自指導他練武,教導做人道理的弟子。

    所以師父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只能輕輕說:「死對他來說,也是解脫。活著被仇恨和空虛折磨,這樣放下一切大約會輕鬆些。」

    伊春盯著他:「你怎麼能把這話說得如此輕鬆,隨便就給他下個判斷,羊腎的努力就被你一句話給撤銷了。你怎麼知道他被仇恨空虛折磨,你怎麼知道他不想過快樂的日子?」

    師父又一次無話可說。

    伊春垂下頭:「他比我先知道太師父錦囊的秘密,是師父事先告訴他的。你怕我知道了會不肯下手,所以先透露給他。師父,看我們自相殘殺就是你要的結果?現在他已經死了,減蘭山莊也被修得這麼漂亮氣派,你是不是滿意了?你們父子倆從此就衣食無憂,等著晏門把減蘭山莊發揚光大,我們倆可以隨便丟一旁,只要做好看門狗就行?」

    「住口!」師父濃眉倒豎,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是雙腿卻不能著力,又跌坐回去。

    伊春這時候才發現他兩條小腿呈一個古怪的角度扭曲著,分明是被人用掌力硬生生震斷,又拖延了醫治,導致他成了個不能行走的廢人。

    見伊春死死盯著自己的小腿,師父臉色蒼白,沉聲道:「你小小年紀,又能懂得什麼!」

    她確實什麼也不懂。

    晏門來砸減蘭山莊的門,用的不光是萬兩白銀,師父的雙腿就是最好的證據。

    伊春咬了咬嘴唇,喉嚨里好似有什麼東西堵著,很疼。

    她低聲說:「我明白師父的苦衷,我也知道世上的事沒有什麼簡單對錯。我只是不想和他們走一樣的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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