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2023-09-03 04:09:05 作者: 十四郎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報完仇還能做什麼。」

    他活到現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報仇,可是一旦下定決心,可以選擇的路反而比以前寬廣,面對突然廣闊的天地,難免讓人心生猶豫。

    伊春拍拍他的手:「咱們一起,你跟著我,絕不會無聊的。」

    他卻沉默了,過得片刻,忽然用力握住她的手,掌心滾燙。

    「伊春……」他聲音很低,低得幾乎像耳語,「我們就……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她回答得特別爽快:「好啊!不分開。」

    他的臉有點發燒,喃喃道:「那……我、我們可以成親麼?」

    伊春愣了愣,過去與他發生過的所有親密行為突然如潮水般從眼前流淌而過,她一瞬間明白他說的不分開是什麼意思。

    有點猶豫,有點動心,像有一隻小鉤子在心底慢慢撓,又癢又疼。

    她用力把手抽回來,被子蒙住腦袋躺回去,悶悶說道:「啊,睡覺吧睡覺吧,困死了。」

    楊慎拍了拍被子,低聲說:「伊春,我等你,總之我一直等你答覆。多少年都沒問題。」

    她還是沒回答。

    他於是慢慢站起來,走到自己床邊,輕輕說道:「還記得當時在後山桃林,我說世上沒有不變的人和事嗎?伊春,我說的不對,世上一定會有不變的人和不變的事,我現在真的很相信。」

    伊春一直不說話。

    她過了很久才睡著,夢裡自己穿著丁香色的新羅裙,薄施粉黛,打一把紫竹骨的傘,滿心期待地往桃林奔跑。

    有個少年站在桃花樹下,那桃花開得極好,沉甸甸墜下來。少年身材瘦削,壞蛋臉,怎麼看怎麼不像好東西。

    可他笑得很溫柔,一萬股春風加在一起也不如他柔情似水。

    她越看心裡越是歡喜,過去直接告訴他:「我中意你,你怎麼看我?咱們這就去求師父,讓他成全,如何?」

    他抬起頭,爽快地答個好,然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

    夜晚的太湖一片漆黑,星子月亮都被烏雲遮了去。

    舒雋靠在船艙上,輕啜一杯薄酒,嘆道:「陰天真討厭,黑漆摸烏的,方向也分不清。」

    小南瓜把小暖爐放在手上拋來拋去,笑道:「主子不是討厭陰天,是心裡煩吧?照我說,葛姑娘對你未必無心,主子的條件可比那姓楊的小子好多了。」

    舒雋半躺下來,手扶著臉,喃喃道:「這種東西……和條件無關。要是為了什麼狗屁條件就轉頭過來喜歡我,我肯定一腳丫把她踹飛。」

    小南瓜哼了一聲:「那就繼續做你落魄被人甩的江湖浪人吧!」

    舒雋卻笑了,懶洋洋地說:「這有什麼鬱悶的。各人緣法罷了。」

    「是哦是哦!」小南瓜反正很鄙視他不戰而退,「主子向來是說大話上的巨人,做實事上的矮子!你不鬱悶才有鬼!」

    他翻個身,輕笑:「無心我便休,怎會是大話。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

    說罷突然自顧自一愣:「等一下,你方才說什麼……巨人?」

    巨人……巨人?他腦海里抽個激靈,猛然想到那天清晨見到的那個巨漢,晏於非不知用什麼手段把他給收服,居然還隨時帶在身邊。

    那種怪物招人眼的很,晏家二少向來小心謹慎,不會落下任何把柄給人咀嚼,這次卻大張旗鼓把個怪物帶著,目的為何?

    轉念再一想,想到楊慎回來的那麼快,之後兩天卻不見任何晏於非的人來挑釁,小南瓜只說他一定是放棄了,打算另選斬春繼承人。他自己心中有事,也沒多想。

    但現在突然發覺未必如此。

    晏於非是什麼人?他在一件事上已經投入人力物力,不得到結果是不會罷手的。

    舒雋飛快坐起,回頭吩咐:「把船往回劃,回蘇州。」

    你若無心我便休,真能休才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書中人物的年紀問題,現在來個劇透。

    首先是伊春,下山的時候剛滿十五歲,大半年過去,現在快十六了。

    楊慎比伊春小一個月。

    晏於非二十四歲。

    小南瓜十三歲。

    舒雋……比小晏還大一點。

    於是這又是個美少年大叔蘿莉文。^_^

    我老了我老了,今天出門遛狗把腰扭傷,坐立不安搞得人家都以為我做了什麼不見天日的事,心靈和身體都遭受巨大打擊。

    三十章

    隔日伊春起了大早,別的什麼也沒說,只丟下一句話:「聽說花神廟很有名,咱們去看看。」

    楊慎被趕出屋子等她換衣服,頗有些弄不清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太湖上迎面刮來一陣風,冷到骨子裡去。抬頭看看天,還是陰沉沉的,太陽被擋在烏雲後,亮白亮白的許多碎塊。

    楊慎肚子餓了,難免想起豆腐腦蒸雞蛋之類的東西。

    正想得口水泛濫,打算待會帶著伊春去街上大吃一頓,身後門被人推開,他下意識地轉身說:「伊春,我們先吃……」

    話忽然斷在那裡,有點忘了方才想說的是什麼。

    對面站著一個婀娜少女,雖然背上背了一把半舊的劍鞘有點奇怪,髮髻弄得也不是那麼光鮮整齊,臉上更是半點脂粉也沒塗,但她燦爛的笑容足以彌補一切。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