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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4:09:05 作者: 十四郎
她還是搖頭:「你把自己放很高,而我心裡是和你平視的。我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你能嗎?」
舒雋又一次在她面前語塞。真要強辯他當然不會輸,胡攪蠻纏向來是他強項,可不知為什麼今天卻不想和她辯。
所以他只眨了眨眼睛,說:「啊,你好煩。」
伊春擺手說了個好夢,轉身正要走,卻見客棧門被人用力推開,一個身形佝僂面容猥瑣的灰衣老者捧著個大包袱走了進來。
無視夥計們的招呼,他直接走到舒雋對面,把包袱往桌上一擺,開口道:「跑了十幾日,終於把你要的東西找齊了。」
舒雋嘆了一口氣:「我也白白在潭州耗了十幾日,你既然沒弄好,便該早些派人通知我,教我好等。」
老者呵呵一笑:「還和以前一樣是個急性子,半點耐心也沒有。你且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說罷瞥了一眼伊春,朝她招手:「姑娘也可以做個見證,看是不是真貨。」
她好奇地走過去,看著舒雋將包袱皮一層層打開,裡面露出的既不是什麼珠寶,也不是什麼神兵利器。那東西黑黝黝濕漉漉沉甸甸,卻是一塊石頭,長得奇形怪狀,上面還有許多被水沖刷而出的天然孔洞。
舒雋眼睛頓時一亮,像是看到心肝寶貝似的,抬手在上面輕輕撫摸。
伊春一頭霧水,輕輕問小南瓜:「這是什麼東西?」
小南瓜低聲道:「是主子一直想收集的太湖石,他平日裡就有個收集石頭的愛好。」
太湖石通靈剔透,形態萬千,是富貴人家玩賞擺設的妙物。奈何普通太湖石體型龐大,搬運甚是不便,舒雋一直想要個小巧些的,到今日總算給他找到了一塊。
老者笑道:「絕對是真品,你如不信,就帶著它去太湖問一圈。」
舒雋小心翼翼把石頭重新包好,抱在懷裡,道:「不必,我還有要事趕回去。價錢方面就和與你談好的一樣——小南瓜把字條給他——你自去通寶錢莊取錢。」
說罷滿臉放光喜滋滋地上樓了,忽又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看伊春,說:「丫頭一切小心,別讓人給殺了。」
他的關心聽起來也那麼彆扭。
伊春跟著上樓,想到舒雋居然有個收集石頭的古怪癖好,倒覺得他整個人親切了許多。
推開房門,裡面黑漆漆的,她正要摸到桌子旁點上燈火,忽聽身後風動,像是有人撲上來。她本能地抬手一卸——手腕卻被緊緊抓住了。
不是暗殺?!腦海里瞬間只能閃過這個念頭,緊跟著那人將她一扯,力氣出乎意料的大。
她撞在一個硬邦邦的懷抱里,味道極熟悉。
那人捧住她的臉,狠狠吻了下去。也許是因為黑暗,也可能是因為生澀和緊張,接觸在一起的並不是嘴唇,而是牙齒。
兩個人的牙撞在一處,發出很清脆的響聲。
伊春疼得哎喲叫了起來,那人卻沒有退讓,發抖的唇像是無比饑渴,帶著一絲血腥氣,這一次輕柔卻不容抗拒,蓋在了她同樣流血的嘴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晉江的許多「口口」都消失了,是河蟹期過去了滅?有同學發現嗎?
二十一章
睜開眼的時候,天亮了。
伊春在迷惘中本能地抬手摸摸嘴唇,那裡被撞破一塊腫了起來,一跳一跳的疼,還有些麻麻的。
她在床上躺了半晌,到底還是長長吐出一口氣,把被子給掀了。
刷牙洗臉梳頭,和平時一樣的清晨,卻又有一點微妙的不同。
伊春看了看銅鏡里的女孩子,裡面的人也無辜地對望過來,像是告訴她:當作沒發生最好。
昨天夜裡他好像是在哭,他肩上背負了許多她看不懂也不能體會的沉重包袱,他一遍一遍說:「你不要離開,不要離開。」
但想離開的人不是她。
原來他心裡的矛盾這麼深厚,一直被他藏得很好,不為人發覺。
所以她只有握緊他的手,問他:「羊腎,你要什麼?是怕自己不能報仇?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郴州,我們倆一起去找巨夏幫,好不好?」
他沒有說話,過了很久似乎是平靜下來了,輕道:「對不起,冒犯了你。」
他指的是她一直在流血的嘴唇,手指輕輕摩挲著她的傷口,像是要替她把血擦掉,又像惡意地令她疼痛。
他說:「伊春,世上有很多被仇恨蒙蔽眼睛的人,他們很可悲。我不會變成那樣。」
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會為了仇恨而活。
他吻了她許多下,每一次都輕輕的,唇與唇之間略帶粘膩的輕觸,碰一下就退開。
應該拒絕他,應該告訴他:她是師姐,她一直將他當作弟弟,從沒有往別的方面想。但是楊慎那麼聰明,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她說出來,不過是再次傷害他而已。
所以他最後說:「伊春,你什麼也別說,我什麼也不會做。你就這麼活著,比什麼都好。」
他走了,她的心卻開始狂跳,那一夜夢見的全是他他他。
後山桃林里細雨迷濛,桃花的香氣略帶甜澀。豆芽菜似的少年低著頭,告訴她:師姐今天這樣打扮比以前好多了。
伊春驚醒過來,心還在跳。
還是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把劍裝好,包袱拉緊,下樓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