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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等他醒過來一定要問問他的名字。

    陸縝一手摟著人,一手拉著馬韁如實想。

    幸好四寶還算給力,暈了兩三個時辰,終於在眾人快下山的時候醒了過來,摸著昏沉沉的腦袋掙紮起身,眼前一片花,她抖著嗓子道:「我,我這是進了閻王殿了?」

    她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陸縝就在他對面,頗是傷懷地嘆了聲:「兄弟,你我素昧平生,沒想到都年少夭折,竟要一道踏上黃泉,真真可悲。」

    陸縝:「…」

    他也難免跟著嘆了口氣,這孩子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啊:「你看清楚再說話。」

    四寶環視一周,見周圍鬱鬱蔥蔥,眾人騎馬走的是一條山道,四寶終於反應過來,挺直了身子道:「咱們這是…要下山?」

    陸縝頷首:「最近山上常傳出鬧鬼的傳言,在那間客棧里搜到了不少裝神弄鬼的衣裳面具,是黑店的那些悍匪故意假扮成鬼怪劫殺往來的行人,謀財害命。」直接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四寶心有餘悸,道謝不迭:「多虧了遇見你們,不然我可真就要去閻王殿了。」她又隨口道:「我姓沈,名華采,小名四寶。」

    自打她兄弟被罰進宮,她就要冒充她兄弟繼承沈家,所以改了姓名身份,四寶是她前世的小名,她還是喜歡聽人叫她這個,沈華采總覺著不像自己似的。

    陸縝亦覺著四寶這個名字更為襯他,笑了笑:「沈兄。」想了想又補一句:「四寶,我姓陸。」

    四寶這才發現自己跟陸縝共乘一騎,有些尷尬道:「陸,陸兄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就是了。」

    陸縝道:「此去京城還有些腳程,這一片都甚少有人煙,你若是又遇見什麼事…」

    四寶一想到昨晚的事也有些膽寒,又道了一遍謝:「那,那就勞煩陸兄了。」

    她說完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自己的背簍也被他們順手拿過來了,於是從背簍里取出幾個干炊餅,夾了醃好的醬菜和牛肉醬掰給眾人分了,除了成安還算賞臉拿了一個旁的人都擺了擺手,她又問陸縝:「陸兄,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

    陸縝心頭熨帖,含笑看著自己握住馬韁的兩隻手:「我沒法吃啊。」

    是騎馬又不是騎自行車…四寶腹誹了一句,只好把炊餅餵到他嘴邊,他低頭張嘴慢慢吃了,舌尖無意中掃過她指尖,她不由打了個激靈,手裡的炊餅差點沒掉下去。

    陸縝自己也有些意外,不過感覺…並不壞。

    一個炊餅再少很快也被吃完了,四寶跟人共乘一騎開始還挺尷尬,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見路上漸漸熱鬧起來便開始東張西望,撇了鄉音換上官話連連感嘆道:「還是天子腳下人多熱鬧啊,我們家鄉那邊大清早的根本見不著人。」

    陸縝俱都笑著聽了,也不笑話她土氣:「再好的景致見慣了也是一樣的,京中人心複雜爾虞我詐,倒不如尋常地方悠然熱鬧。」

    騎馬到底比走路快上許多,兩個多時辰就到了京城城門前,四寶跳下馬拱手道謝:「多謝陸兄一路照拂了,在下感激不盡。」

    陸縝微微一笑:「感謝總不能光用嘴說。」四寶一怔,他溫言道:「玩笑而已。」又遞出一張名帖來:「你我也算相識一場,這是我的名帖,上面有我私宅地址,得空了來瞧瞧我吧。」得想法先把這嬌妍的寶貝攏住。

    二檔頭瞄了眼就暗暗咋舌,這可不是尋常官面上的名帖,而是陸縝私人的名帖,上面用的是他的小字,就是其上記載的私宅地址知道的人都不過兩掌之數。

    四寶雙手接過,翻開瞧了眼,恍然道:「原來陸兄名喚清讓啊,好名字。」

    陸縝笑了笑:「不及你的小名…可愛。」

    四寶尷尬道:「陸兄,我可是個男人。」

    陸縝翻身下馬:「我在京中等你。」兩人就此別過。

    四寶和家裡的幾個下人每到一處都會約好匯合的地方,怕的就是途中走散,於是她直接到約定之處等著,沒想到他們早都到了,一見她就七嘴八舌地圍上來問她是否安好。

    四寶給吵得腦仁疼,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咱們先尋落腳的地方。」

    她的書童回青道:「少爺,您不用費心尋了,咱們老爺跟宋家家主一道進了京城,比咱們還提早半個月呢,已經買好了宅子,咱們直接過去就成,就是他吩咐我們在這先等您的。」

    四寶一怔:「我爹已經來了?那咱們走吧。」

    回青帶著她去了一處三進宅院,她先拜見了謝氏,然後去書房找沈夙,在窗外隱隱聽見什麼『…壓制東廠』『牽制陸都督…』『多年謀劃…不讓奸佞欺君罔上』之類的話,不覺一怔。

    裡面的人覺察到有人便住了嘴,拱了拱手向告辭。

    沈夙見是四寶,淡然道:「回來了,怎麼用了這麼久?」

    四寶旁的倒還機靈,就是學習水平實在是不咋地,沈夙當年可是二甲頭名,而她學了好多年才勉勉強強中了個秀才,名次還是吊車尾,聽說還是人家看她顏正覺得她心也正才給她的,所以沈夙對這個名義上的兒子實際上的女兒素來想了想才道:「路上可好?」

    四寶跟他不算很親近,先行過禮,輕描淡寫地道:「路上不留神遇見了山匪,幸好有貴人相助,這才得以脫身。」沈夙見她無事,點了點頭提醒一句下回多留個心眼,就不再多說了。

    她寒暄了幾句才問道:「爹,方才是…」

    沈夙這些事倒是不瞞她:「陳家知道我筆墨上還算有些能耐,讓我幫著草擬一份彈劾東廠的摺子,他們家出了位御史,要把這摺子遞上去。」

    四寶也知道東廠勢大,難免搖頭勸道:「陳家也算是世家了,根基牢固,何必非跟東廠作對呢?咱們還是別參合了吧,免得遭受牽連。」

    沈夙搖頭道:「你學問平平,性子也不夠機敏,如今我年歲漸長,咱們家若是想再起來,一味求穩自然不行,再不能向原來那樣左右逢源,該搏的時候也得放手一搏,不然安能對付淮安沈家?再說這回陳家準備周全,至少有七成把握,不然我也不會妄動。你無須多想,只管做好你的學問便可。」

    沈夙為人素來聰敏謹慎,但自打唯一的兒子被送進宮,這些年也漸漸有些偏激了,四寶聽他這樣說,不好再勸,只得拱手道:「女…兒子定當盡力。」

    沈夙點了點頭,揮手讓她下去。

    四寶下去之後立刻洗了個澡,又美美地吃了一頓,在家狠狠地歇了三天才去了一身的風塵疲憊,無意中看到陸縝給的名帖,想著這位大佬救過自己一命,好像不去登門正式拜謝有點說不過去,再說能跟這樣看起來有權有勢的人物結交也不是壞事。

    她先打聽了一番,但無奈周遭竟每一個人知道這個陸清讓是何方神聖的,沈夙最近一直不在家她又問不到,只好換了身體面衣裳,帶了厚禮按照名帖上的地址去拜見這位神秘兮兮的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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