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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這人說話倒還算爽利,陸縝知道這是官場的慣例,也沒有過多推辭,隨意點了點頭。
要是擱在原來四寶也不怵這種場面,但是現在格外擔心做錯了什麼給陸縝丟人,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小心,倒是身邊的洪秀氣場全開,昂著下巴連眼措也不掃那些官員,一副社會我洪哥,人狠話不多的氣派。
四寶汗了下,感覺自己才像是冒牌貨,乾咳了聲,學著洪秀的吊毛氣場昂著下巴抬著膀子上了轎子。
洪秀還真沒說錯,因為這回不少跟陸縝出來當差的官員都帶了女眷,為了禮數不缺,所以這次擺宴的南地官員也帶了女眷過來,換上女裝的四寶和比女人還女人的洪秀就被自然而然地安排進女客席里,險些沒把他鬱悶死。
四寶倒是挺好奇南邊貴婦貴女一般喜歡聊什麼,不過聽了幾耳朵就尷尬了,最開始一位小姐把自己的字拿出來讓眾人品評,有人捧場道:「馮姑娘這字平和自然,端莊秀麗,頗具顏公一派的風采,收筆又飄逸靈動,也有當年書聖的風骨,實在是妙啊。」
這位馮小姐顯然在這個社交圈裡地位不低,一人先開了口,其他人爭先恐後地開始捧場,什麼『清新優美,娟秀婉媚』『翩若驚鴻矯若游龍』一股腦地往她頭上砸,一時之間女客席裝逼風味濃厚,馮姑娘面上笑意深深,難免帶了幾分自矜。
接下來又有幾個貴女拿出詩詞字畫來請人點評,不過這幾個身份沒有那位馮姑娘高,誇獎力度也就降了點,按照身份高低逐層遞減,有幾個四寶覺著寫的比那位馮姑娘好上許多的,竟然都只給了中等評價
四寶:「…」= =要麼是她眼睛瘸了,要麼是這個世界眼睛瘸了…
洪秀聽了幾句尷尬癌都犯了,悶頭喝酒吃菜。
四寶也對這種裝逼風味濃厚的宴席沒啥興趣,但畢竟陸縝來南方是辦事的,還要靠這些地方官員從旁協助,她還得硬著頭皮搞好這場女眷外交,就算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幫到陸縝,也不能平白給他添亂吶。
有人品評完了意猶未盡,見她在一邊兩眼放空,含笑問了句:「提督夫人以為如何?」陸縝初來乍到,他們也不知道他身邊有女眷,只看四寶打扮端莊又戴著面紗,洪秀打扮嬌嬈,而且洪秀明顯是在她左右保護著服侍著,便只當四寶是正室,洪秀是姬妾之流。
四寶給『提督夫人』這四個字叫的心波蕩漾,反正她在一邊看了會兒也琢磨出套路來了,反正寫行書的就說『端莊清正』,看見草書就說『飄逸靈動』,見到畫人物的就說『形神兼備』,畫風景的就說『意境悠遠』,眾人這才稍稍滿意。
她隨便找了個更衣的藉口去跟陸縝抱怨了幾句:「要不是怕丟你…我的臉,顯得我沒文化,我才懶得敷衍她們呢。」
陸縝笑個不住,見她瞪眼才頷首道:「你這法子不錯,以後可以總結出套話來應付這些場合。」他說完悠然念了幾句楚辭詩詞,又細心告訴四寶品評什麼書畫的時候該用它們,以增加逼格。
他笑道:「你下回說的時候加上這幾句,就不會有人笑話你了。」
四寶沒覺著高興多少,肩膀垮下來,沮喪道:「我原來應該多學學的。」
有時候逼格這個東西大半是日積月累薰陶出來的,她雖然對陸縝原本的家世不大清楚,不過看他談吐風儀日常的吃穿用度就能猜出來,他原來肯定是受過十分良好的教育培養,這些都是能影響人一輩子的,真正的貴人可不在於性子多麼驕矜,而是身處逆境仍能保證風采不失,就算他隨意跟人閒談的時候,也是經史詩詞信手拈來。
哪怕拿旁人舉例,謝喬川入宮這麼多年了也沒把身上的世家公子習性才氣丟掉,可見前期積累多麼重要吶!
四寶偶爾還腦補過要不要想法子把陸縝拉到和自己一個水平線,兩人一起接地氣,不過她想了一下就差點把自己想腦梗了,因為她實在想像不出陸縝穿個白背心去菜市場買魚或者穿個大花褲衩去地攤擼串的樣子…
四寶一歪樓又歪到陸縝的大花褲衩上,陸縝見她這模樣可愛,正要調侃幾句,就聽外面人來報:「雲南王世子聽聞廠公初到江南,特地前來拜見。」
第七十七章
按說一地藩王的繼承人身份敏感,若是沒有特殊情況,是不得離開藩地的,不過這位滇南王世子身份又是不同,滇南王一脈都不是漢人而是苗人,魏朝太祖皇帝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其收服,讓他們這些當地的土皇帝甘願稱臣,於是賞賜了個世襲郡王的名號,每年只要按時納貢,不犯上作亂,旁的事兒基本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就連最愛掐架挑事的御史言官都不怎麼會彈劾這些異姓王,一個鬧不好就是兩族大戰,這份責任誰擔待得起?
進來回話的人話音剛落,就見一錦衣華服的翩翩青年走了進來,青年一雙風流桃花眼,唇若塗丹,面如傅粉,皮相十分出眾,而且舉止打扮跟漢人沒什麼區別,除了微微曲卷的頭髮,和一雙淺褐色的眼眸有些異域風情,舉手投足就像是一個尋常的漢家貴公子。這位世子的名喚木起笙,名諱上也與尋常漢人無異。
他身後的一位美人同樣格外引人注目,美人身形嬌小,體態卻極為勻稱,五官乍一看沒什麼出彩的地方,組合起來就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尤其是眉心一點硃砂痣,更增色幾分,美人看向世子的目光滿是深情,一雙璧人就這麼款款走了進來。
四寶頭一回見異族人有些新鮮,難免多看了幾眼,被陸縝板著腦袋轉了過來:「你該瞧誰?」
四寶乾笑了聲:「我就是看他挺…新鮮的。」
陸縝挑了挑眉,還要說話,木起笙已經主動走過來拜見,略一拱手,笑起來十分倜儻:「我曾得聞廠公風華無雙,一直想要拜會,只恨沒有合適的機會,今日有緣在安大人的宴席上得見廠公,定要敬你一杯。」
陸縝點頭算是還禮:「世子客氣了。」
四寶早在木起笙過來的時候就退回了女客席,原本端莊嫻雅的女眷們見到木起笙一來,竟然很神奇地開始小聲竊竊私語起來,有嬌羞有不屑,她好奇問了一個還算談得來的知府嫡女:「你們在說什麼?那位木世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嗎?」
女人天生有八卦欲望,更何況木起笙做的那些事也不算秘事,她極為不屑地撇了撇嘴,對四寶道:「陸夫人你初來乍到有所不知,別看那位木世子人模人樣的,背地裡可沒少幹些齷齪事兒。」
四寶還沒細問,她就迫不及待地說了起來:「傳言這人極好美色,男人好色本也不算大錯,但是這位木世子手段可就十分見不得人了,他若是只喜歡那些楚館裡的粉頭行首倒也罷了,偏偏他尤好婦人,不管哪家人,只要家裡有妻妾生的貌美被他看上了,想盡辦法也要奪了去。」
四寶咋舌道:「這也太過了吧,這樣都沒人敢管?」這簡直令人髮指啊,京里的四皇子也極好美人,但多是從各處搜集來的,就是以他的皇子之尊,也不敢幹強奪人妻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