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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陸縝正欲說話,就見四寶手裡捧著一塊有些泛黃的帕子,一臉憤憤地走了進來。

    他先讓成安退下,伸手在她撅起的嘴上颳了刮,笑問道:「你怎麼了?誰招惹你了?嘴噘的能掛油壺。」

    四寶本來不想拿這事兒煩他,但話到嘴邊,一個沒忍住就溜了出來:「今兒我去看我乾爹,我還沒說話呢,他先劈頭蓋臉勸了我一通,說什麼一家人沒有隔夜仇,能當一家人是上輩子修來的緣分如何如何,我正納悶呢,他就把這塊絹子拿出來說是我繡…我姐小時候繡的,我娘特地命人捎帶進宮,就是想再見我一面。」

    馮青松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和沈家的糾葛,想著往好了勸也是人之常情,可謝氏自己對這事兒心裡還沒點X數嗎?又把她小時候繡的帕子拿出來送進宮打感情牌,打量誰不知道他們那些算計呢!

    陸縝面色微冷:「她是怎麼把帕子送到你乾爹手裡的?」

    四寶皺眉道:「他們先是先託了同鄉打聽到我在宮裡有個乾爹,又趁我乾爹出宮辦事的時候,花了大價錢才輾轉把帕子遞給他,我乾爹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勸人好的。」

    謝氏時不時地想打擾她也就罷了,最多避而不見便是,這樣輾轉騷擾她身邊人實在是讓人堵心。說句難聽點的,他們要是想念女兒怎麼不早幾年來京里,就算不能搭把手把人接出來,遠處瞅一眼塞點銀錢吃食總做得到吧?現在有事的時候想起女兒來了,四寶拿第三視角看都覺著齒冷。

    陸縝眯了眯眼,不過轉向四寶又是一臉融融春意,他雖然不待見沈家人,不過對四寶小時候的帕子還是很有興趣的,抽出來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含笑道:「繡活不錯。」

    四寶道:「…謝謝您嘞,這是討論繡活的時候嗎?」

    陸縝又在她挺直的鼻樑上颳了刮:「今晚上跟我出去,幫你出氣。」

    四寶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陸縝卻不肯再說了。

    到了傍晚,陸縝果然帶她上了馬車,不過這回沒讓她穿女裝,只讓她在後面安生看好戲,馬車行了沒多一時就到了一幢清雅卻不失富麗的酒樓前,成安比了個請的手勢:「督主,這就是陳隨擺宴的地方。」

    陸縝撩起直綴下擺,信步邁了進去,陳隨擺宴自不會請這個死對頭過來,因此場內眾人見到他都是一怔,繼而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陳隨。

    畢竟都是官場眾人,這點體面還是要有的,陳隨目光先是微微一沉,又換出一副笑臉來:「不知廠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廠公恕罪。」

    陸縝點了點頭算是還禮:「陳同知客氣了。」

    陳隨見他如此自矜,心裡更加憤憤,不過卻不好擺到明面上,只得強壓著火氣比了個請請他入座。

    陸縝淺淺斟了一盞果酒,含笑道:「我這個惡客不請自來,只盼沒有叨擾到陳同知,這裡先自罰一杯。」

    他說完便淺淺地沾了沾唇,陳隨也不好干看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廠公說的哪裡話,我這裡敬你一杯。」

    四寶在後面不明覺厲,兩人面上一派和氣地喝完了酒,陸縝又隨意和身邊相熟的幾位大人閒談幾句,忽的目光一轉,落在了沈夙的身上。

    沈夙自打他出場心裡已經覺得不好了,被他一看更是忐忑,就見他又舉起了酒盞,對著自己道:「我與這位沈幕僚甚是投契,不知陳同知是否賞臉,讓他陪我對飲幾杯?」

    沈夙心裡一沉,陳隨本就疑著他,聽完這話面色更是鐵青一片,冷冷看了眼沈夙,嘴角扯出一絲笑:「廠公說笑了,他只是我的門客,又不是我陳家家奴,你若是想和他喝酒,只管叫他過去便是,哪裡用得著問我?」

    他說完又頗為不甘,還是描補了一句:「不過他從來不跟不相熟的人喝酒,就不知廠公能不能叫得動他了。」說完又冷冷地看了沈夙一眼。

    陸縝悠然轉向沈夙:「不知沈幕僚肯不肯賞臉?」

    沈夙看著那盞清酒,額上已經開始冒冷汗,好像擺在他面前的不是美酒而是毒酒一般,以陳隨多疑又剛愎自用的性子,喝下這酒一定會徹底得罪他,若是不喝…他看了眼陸縝,就見他眼底深邃幽涼,卻似乎能看穿一切。

    沈夙咬了咬牙,端起眼前的酒盞,一飲而盡。

    陸縝輕笑一聲:「沈幕僚海量。」沈夙果然為了振興沈家什麼事都肯做,知道不能得罪他,權衡之下寧可得罪陳家,能屈能伸,倒也是個能人。

    陸縝今日目的已經達成,又和旁人閒話幾句,這才起身告辭離去了,又對著成安低聲吩咐:「沈夙夫婦二人由陳家收拾,你只需保住沈華采便可,見事態無法收拾了再出面。」

    陳隨一場宴會幾乎沒再露過笑臉,沈夙見他如此,先主動告退了。

    他這幾日沒搞什么小動作,陸縝突然發作肯定有原因,他略想了想便有些瞭然,一回家先指著謝氏恨恨罵道:「你是不是背地裡做了什麼手腳,引得廠公大怒,今日特意跑到陳隨的宴會上與我為難!」

    謝氏臉色一白,目光有些躲閃:「我,我打聽到折芳進宮之後認了個乾爹,我想著兩人情分應該不錯,便花了大價錢買通她乾爹的身邊人,讓他…」她說完又哭道:「老爺,我這也是為了華采考慮,為了這個家考慮啊,折芳一直不肯認咱們,咱們家又孤立無援,我…」

    沈夙氣的額頭青筋亂跳,他這輩子很少有什麼後悔的時候,就連把親生女兒犧牲掉他也不曾悔過,唯一後悔的就是娶了謝家女,導致他滿門被牽連,若她是個賢明聰慧的倒還罷了,偏又如此蠢笨,真是枉費他自詡聰明一世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討論誰聰明誰蠢笨的時候,沈夙急急道:「我已經拿捏住了一個陳家管事的把柄,又許以重利,你快讓幾個臉生的家僕把華采接回來,陳隨怕是容不得我了,咱們得連夜出城。」

    以他對陳隨的了解,就算陳隨能猜到這是陸縝的挑撥離間之計,也斷不可能容下他了,畢竟一個掌握了家中陰私的幕僚立場卻搖擺不定,這可是天大的忌諱,就算陳隨殺錯了人,也不過區區一家中門客而已,這種攸關家族的大事,自然是寧殺錯不放過!

    沈夙這些日子也在布置退路,雖然慌而不亂,這時就聽家人來報:「大人,陳家的一位管事來請您去陳家一敘。」

    沈夙定了定神,轉向謝氏道:「這裡我來應付拖延,你快去準備。」

    謝氏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勉強定了定神,轉身下去了。

    ……

    四寶在馬車上還在琢磨方才的事,陸縝在她皺起的眉間輕輕戳了一下,笑問道:「琢磨什麼呢?」

    四寶道:「我在琢磨您方才的用意…是為了讓陳家更疑沈夙?可是好像沒什麼作用啊,兩人也沒發作起來,指不定陳隨又被沈夙三言兩語哄好了。」

    她見陸縝笑而不語,又開始瞎舉例論證:「就好比遇到渣男的姑娘,明知道這人是個人渣吧,還是見他聰明長得俊又會哄人,還是會忍不住和他再好,哪怕您這個小三,哦不對,二房來示威,沒準被沈夙一哄,陳隨還能忍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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