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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沈折芳只求一個答案,不管這個答案如何殘忍,她都能放下執念平靜接受,只是想有個答案而已。
四寶心頭驟然一暖,像是自家小妹貼著她親近耳語的那種感覺,接著身心驟然一輕,困擾她多日的昔年記憶和可怕心緒終於散去了,壓在心頭多日的陰雲也消散一空。
四寶神情有些恍惚,感覺這些日子像是做了場夢一般,她理智漸漸回籠,沉默了會兒才看向沈夙,眼神無喜無悲:「知道華采安好和這個結果,我已經沒什麼想問的了。」
你想說的我都幫你說盡了,若真有來生,只盼著你能夠平安喜樂,一生順遂。
至於為什麼原身的殘念在見到沈華采的時候沒有出現,可能是她對沈華采一片純然關護,而對沈夙則是被至親背叛的痛恨和無助,不過原身已逝,真正的答案到底是不是這個她也無從得知。
沈夙面色沉鬱地捏了捏眉心:「原本我已經想法脫了罪,若不是沈家那歹人從中作梗,你又何至於淪落至此?」
四寶想到二沈之間的殘酷爭鬥也忍不住有些感慨,不過她現在理智回籠,再怎麼感慨也不會影響她對沈夙的嫌惡,不管理由多麼合理多麼充沛,她也不會原諒一個把她推出去當犧牲品的人,她更沒資格替原身說原諒。
她只覺得厭煩:「若你想說這話讓我跟你一起同仇敵愾,那你大可不必,你是你我是我,我並不姓沈,你和淮安的沈家的恩怨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沈夙覺著她跟剛才相比,又似變了個人一般,難免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頓了下才道:「你說知道華采安好,那可未必。」
四寶漠然不語,沈夙暗嘆一聲好定力,他又道:「你想必知道,陳同知雖然用我,但同樣也疑我很深,他們家打著去陳家家塾念書的名義,將華采看管起來,以此來脅迫我幫他們辦事。」
四寶想也不想就冷冷道:「你當初攀高枝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會有今日的後果呢?!你自己利慾薰心若能一人擔著倒還罷了,竟坑了華采!」
沈夙竟也不惱,只苦笑道:「我當初不過要借陳家之力坑一把淮安沈家而已,倘若知道今日之難,當初定然不會如此。」
四寶已經沒興趣往下聽了,直接起身就要走人,以沈夙對振興沈家的偏執,如果沈華采真有什麼大麻煩,他也不可能還這麼穩當。
沈夙突然笑問了句:「你和廠公似乎很是熟悉?」四寶神情一冷,不過卻沒接話,他在她身後來了句:「我想請你幫我引見廠公。」
牽扯到陸縝,四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可能。」
沈夙從容道:「我手上有不少陳家的把柄,如今陳家在朝上屢次跟廠公作對,我想廠公對這些把柄定然很感興趣。你放心,我不會做對廠公不利之事的。」
四寶面無表情地道:「你太小看督主了,但是他想要搜集什麼證據,難道還需要你來幫把手?」她可不信沈夙會這麼好心。
沈夙淡笑道:「我只求脫身自保而已。」他忽然又偏頭笑了笑:「我想過你或許能活下來,但是沒想過你竟能得了廠公的賞識,世間之事果然是因緣際會,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其實這話沒必要問的,看今天東廠把他帶來的架勢,就知道她在督主心中分量不輕。
四寶知道沈夙是個聰明人,甚至能從談話之間的各樣蛛絲馬跡掌握事情的大概,於是這回沒再搭理他,直接走了出去,沈夙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又嘆了口氣:「我倒是真有些後悔了。」
倘若人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知道女兒以後能得廠公賞識,他也不會將她徹底犧牲,可是要不是他將四寶送進宮,她又如何能得督主的喜歡?人總是自相矛盾啊。沈夙也不是愛糾結的人,只淡然一笑。
他目光看向四寶的背影,想從陳家脫身,得再想些法子才是。
原本呆在門口的謝喬川自然早就沒了蹤影。她雖然不想受沈夙轄制,但事關陸縝,她還是把方才沈夙的話原樣告訴了他,見不見的只能陸縝自己決定,她固然關心沈華采,卻無權讓陸縝為自己做什麼,而且陸縝對她更是恩同再造。
陸縝聽她說完沒什麼表情,只淡應了聲,拉著她上下打量:「你好些了嗎?」
四寶本來沒覺著有什麼的,被他一拉忽然就有點尷尬,尤其是想到這些天她對陸縝那個黏糊勁,哎呦臥槽,實在是不能想,想想臉上止不住的冒熱氣,比三歲的娃還粘人,基本上吃飯都是手把手餵給她的,就差沒替她嚼碎了。
她越想臉上越紅,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眨了眨眼,讓他看著自己眼底的清明神色:「已經好了。」她猶豫了片刻,才問道:「華采他…」
陸縝道:「你放心,他畢竟是李大儒的親傳弟子,陳家只是著人把他看起來以脅迫沈夙賣力罷了,不敢有所慢待的,不然以李大儒在清流中的名聲地位,倘若追問下來,他們陳家人只怕都要成了過街老鼠。」
四寶鬆了口氣。
陸縝目光仍落在她身上,確定她眉宇間陰影盡去,方才問道:「除了他想投靠我,你們還說了什麼?」
四寶語調略沉悶:「沒什麼,就是問了問他當初為什麼要害我,難道我的命就真不如華采?」
這個問題是沈折芳的執念,她對這個答案倒是無所謂的,哪怕沈夙是為了共建美好和諧大魏朝,要在古代發展社會主義大圓滿呢,都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不過過程如何,沈折芳的結局都已經定了。
陸縝問道:「你很在意這個?」
四寶不好直說,潤色了一下才道:「原來挺在意的,現在就覺著沒必要了,反正我只看結果,難道還要我體諒他不成?我在宮裡潦倒那幾年,也沒見他體諒我啊!」她頓了下又冷笑道:「為了自己的復仇私慾犧牲女兒難道就比因為重男輕女高貴了?」
陸縝唔了聲:「倒也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他不再提及沈夙,上手摸了摸四寶的臉:「晚上不會再做噩夢了吧?」
四寶本來想擺擺手說不可能的,話到嘴巴不知怎麼又咽了回去,忍著臉紅竭力一本正經地道:「這我也不知道啊,要晚上才能知道吧。」
她說完又嘆了口氣:「看來上回去太清觀燒的香沒什麼用,這回還是去個靈驗點的觀里拜拜吧,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陸縝笑了笑:「左右有我陪你,做噩夢也不怕。」
四寶本來就覺著很心虛了,被他這麼一說更覺著心虛:「額…謝謝您了。」
陸縝見她恢復了往日那個活泛勁兒,便知道她好的差不多了,可見讓她去見一眼沈夙還是有效果的,便笑道:「只是謝謝?」
四寶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多謝。」
陸縝手指虛虛撫過唇畔,笑的越發魅惑:「只是這樣?」
四寶把兩隻爪子左右看了看,忍痛把右手交出去,一臉嚴肅地叮囑道:「您這回可要快點啊,我等會兒還有事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