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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兩人聽他自稱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忙要跪下行禮,四寶見元德帝顏色和緩,一副敘舊的口吻,心裡先鬆了口氣,沒想到元德帝下一句便問道:「既然身子無礙,為何不緊著回宮,你可知道宮女私自滯留宮外是什麼罪名?」

    四寶心又提了起來,陸縝見她目光緊跟著鶴鳴,不由在一邊斜了她一眼。這小東西既是女子,為何對這宮女這麼關注?

    鶴鳴先是有些驚愕,很快又鎮定下來,叩頭道:「回皇上的話,皇上說的事兒民女沒有半分印象了,民女只記得自己一直沿街乞討為生,後來被善心的趙公子所救,就留在在他家當女使報恩,還望皇上明鑑,若有什麼不當的地方,請皇上看在民女不知前事的份上網開一面,饒了救下我的趙家和趙家公子吧。」

    元德帝面上有些動容,幾分關切幾分遺憾,輕嘆了聲:「都是賢妃毒辣,導致你流落宮外,明珠蒙塵,這些日子當真是苦了你了。」他又緊著問道:「從前的事兒你當真不記得了?」

    鶴鳴從容又叩了個頭,肯定道:「回皇上的話,民女真是不記得了,我甚至不記得自己姓什麼叫什麼,甚至我未必就是聖上所說的宮女,沒準是那個販夫走卒的女兒,不慎流落街頭,只是恰巧和那位宮女姐姐相貌相似罷了。」

    她失憶前都完全不想當元德帝的妃子好不好!只是迫於無奈,如今經過這麼多事兒,更知道深宮險惡,原本十分的不願已經上升的十二分。

    趙清瀾心頭一緊,他知道鶴鳴說的不是真的,她曾經是失憶過不假,但自打見過四寶之後,情況越來越好,現在已經將從前的事兒想起了六七,沒想到她如此大膽敢誆騙皇上!

    元德帝倒是沒起疑心,主要是他覺鶴鳴沒必要裝不認識他,這世上哪個女人不想入宮為妃盡享榮華?他甚至還覺著理當如此,若是鶴鳴還有記憶,肯定頭一件事就是進宮做她的主子。

    他聽完鶴鳴所言,先是怔了怔,隨即笑著搖頭道:「這絕無可能,世上怎會有如此相似之人?」

    鶴鳴便不言語了,元德帝又轉向趙清瀾,這次的眼神便沒那麼和藹了:「你姓趙?那你可知道鶴鳴的身份?」

    趙清瀾最初驚慌之後也很快鎮定下來,低聲道:「回皇上的話,草民不知,草民當初見她昏倒在街頭,不忍她凍死餓死,所以將她接回家診治,小…小環一來是為了報恩,二來也是沒有旁的去處了,所以留在草民家裡做了女使。」

    元德帝聽說是女使,神情和緩許多:「你倒是難得的良善之人。」他頓了下又笑道:「看你的裝扮像是個讀書人。」他吩咐下去,讓人取了幾套御用的文房四寶賞給趙清瀾。

    趙清瀾嘴裡發苦,接過文房四寶的手神經質地輕顫了一下。

    元德帝又笑了笑,這次語帶暗示:「所謂不知者無罪,真自不會責怪你們二人。你當初雖被賢妃暗害,但有此奇遇,也是一樁好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元德帝既對鶴鳴還有些意思,如今失而復得,本想讓她進宮之後再給位份,沒想到鶴鳴縮在袖子裡的手緊了緊,搶先一步開口道:「皇上,民女斗膽,有一事相求。」

    元德帝對上心的女人還是很大方的,溫言道:「何事?」

    鶴鳴垂頭低聲道:「民女已經失了全部記憶,不管是做活還是處事怕都不能周全,就怕入了宮得罪了貴人,性命堪虞,還請皇上開恩,就讓民女當個死人留在宮外吧。」

    元德帝面色微沉,但位高權重的人大都有個拉不下臉的毛病----簡單地來說就是裝逼,想想曾經陸縝對四寶硬憋著不說心意的情形,皇上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說他對鶴鳴有意思強行讓她留下來,但是要放人終究心有不甘。

    他緩緩道:「宮婢的事兒六局四司自有章程,朕也不能貿然插手,此事改日再說,你如今…」他看了眼趙清瀾,頓了下才道:「暫先留在趙家當女使吧,無事不要出京城,朕另有安排。」

    鶴鳴縮在袖子裡的手緊了緊,低低應了個是,元德帝多少有些不愉,只是礙著臉面不好發火,揮了揮手讓兩人暫時退下了。

    四寶難免在心裡吐槽了幾句,元德帝今年都四十多了,按照古人的平均壽命,半截都埋進土裡了,硬占著人家青春貌美的小姑娘不放他糟心不糟心啊!當初鶴鳴出了事也沒見他怎麼管,現在又來裝什麼情聖!回頭鶴鳴再被人算計,她就不信元德帝能為她出頭!

    她心裡吐槽吐的正開心,冷不丁坐在一邊的次輔問了句:「臣方才好像見到四寶監官在和那位趙公子在說話?」

    元德帝心氣正不順,一眼就看過來,四寶神色如常:「趙公子是李大儒的高徒,奴才在內書堂念書的時候,他幫李大儒代過幾次課,所以奴才跟趙公子還算認識。」

    李大儒在文臣中聲明卓著,備受推崇,幾人一聽他的名號便不再多言了,元德帝臉上終於又恢復了些微笑意:「難怪方才那少年宅心仁厚,談吐又頗有章法,原來是李大儒的高徒。」

    四寶心裡切了聲,不就是怕鶴鳴流落宮外失了貞潔嗎,知道趙清瀾品行好肯定不會幹那等事,裝什麼裝。

    元德帝吃完飯也沒了微服出巡的心思,帶著人直接走了,倒是四寶肚子又餓起來,見那海鮮餛飩和獅子頭就格外眼饞,陸縝瞧了她一眼:「饞相。」

    四寶訕笑,他故意落在最後,跟人吩咐了幾句才出門,等到宮門口的時候分了路,她實在忍不住,熬到沒人的時候迫不及待地跟陸縝吐槽道:「您說皇上不會真想再讓鶴鳴入宮為妃吧?」

    陸縝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地翻著摺子:「是又如何?」

    四寶跟他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了,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皇上年紀都多大了,一個鬧不好…咳咳,鶴鳴又不是愛攀高枝的,也擺明了不想再進宮,為什麼皇上就不能放她在宮外找了個好人嫁了?」現在進宮為妃沒準過幾年都要守寡,元德帝還真當自己是人人都要搶的香餑餑呢,呸!

    陸縝道:「你膽子倒是不小,連皇上也敢編排。」

    四寶以為他生氣了,縮了縮脖子乾笑道:「我這不是就在屋裡跟您說說嗎,又不會在外面亂說。」

    這話莫名地取悅了陸縝,他牽了牽唇:「你不是不喜歡女人嗎,怎麼對那宮女這般關心,難不成…」

    四寶一聽就知道他腦補歪了,忙擺手:「您想到哪兒去了,我就是拿她當朋友。」她想著想著也替鶴鳴發起愁來,雖然暫且耽擱了一時,但皇上要是不撒手,她早晚還得回宮裡。

    陸縝對這事兒漠不關心,忽笑看了她一眼:「這事暫且放下,我有別的事要問你,你今天當著廣閒王的面說了什麼?」

    四寶募得想起來,對著他一雙笑眼臉上不由自主地發起燒來,勉強鎮定道:「我這不是為了敷衍廣閒王嗎,當時那情景您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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