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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他琢磨完又有點鬱悶,四寶雖然相貌極出挑,但他也不想冒著得罪陸都督的風險,畢竟這是貼身的近侍,他又不是精蟲上腦!要不是皇上授意,他定然不會趟這趟渾水,不過此時騎虎難下,他看了眼元德帝的神情,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當那討人嫌的:「我一見四寶監官便十分欽慕,願意再加一斛上等南珠和吳道子的真跡,只盼著都督能割愛啊。」

    陸縝眼神透著陰狠,眯眼看了眼廣閒王,又看著身邊元德帝好整以暇的表情,正要開口說話,四寶已經搶先一步道:「王爺,請恕奴才一言。」

    她再在古代混了多少年也受不了這種不拿人當人看的口吻,有些價值觀一輩子都沒法改。她深吸了口氣,硬是壓住了把這什麼勞什子王爺捶死的欲望,咳了聲,一臉深情地看向陸縝,鏗鏘有力地用痴情無悔地口吻道:「奴才對我們提督一片赤誠,絕無半點二心,別說是兩個美人幾樣物件了,就是把全世界的寶貝都堆過來,我也不能離了我們督主!督主,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吶!」

    廣閒王:「…」

    元德帝和廣閒王試探不成,反倒差點被一嘴狗糧噎死,雷的頭髮絲都開始發麻了。

    陸縝明知道這小東西說的話里大半參了水分,但是聽完了半點不覺肉麻,反倒覺著心裡無比熨帖,他做戲也是把好手,面上還是一臉不經心:「王爺玩笑了,四寶在司禮監當差,是正兒八經的從五品監官,雖是我的下屬不假,卻也不是我手下的奴才,豈能我說送人就送人?」

    他見廣閒王還要再嗶嗶,看了眼元德帝,又道:「再說她怎麼說也是在宮裡當差,王爺一口一個以物換人,以後宮裡人豈不是誰想要了,拿上三瓜倆棗就能換出來,這成何體統,讓皇上的顏面何存?!」

    元德帝被這話堵著,無奈何才出聲訓斥道:「育明你也是堂堂郡王,往日眠花宿柳倒也罷了,當著朕的面兒還敢胡言亂語?!」

    陸縝含笑補了句:「況且王爺的兒子外放當差,王爺便是不為自己的臉面想想,也該為嫡出的兒子想想。」

    廣閒王自然聽出話中的陰寒深意,見他笑的溫潤如初,不覺心頭一寒,元德帝也拿不準他是為了四寶如此,還是不滿廣閒王屢屢挑釁。

    元德帝試探無果,反倒讓四寶強勢秀了波恩愛,便也偃旗息鼓了,轉而敲了敲桌子笑著給自己挽尊:「菜也點了有一時了,怎麼還不見上來?」

    說來也不能怪元德帝心急,東廠這些年勢力越發不可收拾,偏偏魏朝想要治理太平,還離不開東廠的輔佐,這麼一個動不得碰不得的龐然大物,它的領導者這麼多年還讓人抓不到什麼明顯可以拿捏的把柄,這顯然不是帝王的制衡之道,對皇上來說也是一件險事,所以四寶的出現讓他眼前一亮,亟不可待地想要明確證實。

    元德帝沉了沉心,暗暗提醒自己耐心些,又把目光隨意轉向欄杆外,見一樓有個熟悉的窈窕身影,他不禁微微一怔,思忖片刻,心頭一個名字浮現上來,隨即滿面的不可置信。

    四寶知道屋裡大半人都不待見他,於是很有眼色地道:「諸位大人請稍等,奴才這就下去催菜。」

    她說完欠了欠身轉身出去了,沒想到才下到一樓正遇見兩人,她錯愕道:「趙公子,鶴鳴?你們怎麼過來了?」

    ……

    趙清瀾最近的愁悶事情也不少,眼看著秋闈在即,他自然是要認真準備,偏偏突然發現了鶴鳴的身份,他知道鶴鳴並不想入宮為妃子,所以也一心要護好他,負擔頗重,這些日子沒少想法子瞞著,南邊的母親知道他為了個丫鬟心神不寧,立刻來信將他狠狠斥責了一番,後又軟了口氣,恩威並施,許諾他如果這次秋闈能中,他們就幫他娶一房賢妻,再將鶴鳴抬成正經妾室。

    趙清瀾只能對著書信搖頭苦笑,他是自持之人,自打明白自己對鶴鳴的心意之後,就沒想著只讓她當個妾室。

    鶴鳴知道之後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卻大為愧疚,做事也越發賣力。

    趙清瀾本想著能瞞過一時是一時,他是一片誠心,所以同時拜託了好幾個家中世伯打聽鶴鳴的身世,同時為他以後迎娶做準備,沒想到這事兒又被家中母親知曉,她同時還知道了鶴鳴的身份,下了死令讓他把鶴鳴送回宮裡,就算不直接送入宮掖,也絕對不能留在趙家了。

    沒想到趙清瀾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對父母那邊撒謊瞞著,暗暗讓鶴鳴先搬到他的一所私人宅子,再繼續想法周旋,只是鶴鳴最近總是神情恍惚,做什麼事兒都心不在焉,他只道鶴鳴是在宅子裡關的太久了,心裡悶得慌,便帶著她來到京里有名的百味樓吃點好吃的散散心。

    趙清瀾沒想到這時候見到四寶,怔了下才笑道:「大沈兄弟。」

    鶴鳴看向四寶,眼裡三分傾慕七分悵然,四寶無暇理會兩人的複雜心思,嚇得臉都白了,一個箭步衝下台階,左右看了看才壓低聲音道:「你帶著鶴鳴來這裡做什麼?趕緊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這倆人也太倒霉了,皇上幾年不出一次宮,出宮也就逛那幾個地方,這撞上的機率是有多小,偏這倆人趕上了是有多倒霉!

    趙清瀾有些不明所以:「沈兄這是…」

    四寶急的臉色都變了,生怕鶴鳴讓皇上見著,偏大廳里有不少喬裝的侍衛,趙清瀾見她連連使眼色,心裡也有些明白了,不覺臉色微變,拉著鶴鳴的手肅容道:「咱們改日再來。」

    鶴鳴也正了神色點頭,兩人正準備要走,忽然就被御前侍衛攔住了:「這位公子,我家老爺請您和這位姑娘去樓上一敘。」

    四寶暗道一聲完了,趙清瀾也有些驚色,不過他勉力鎮定,用詢問的語氣道:「我並不認得你家老爺是誰,家裡還有些急事兒要處理,可否容我先回去?或者你們留一張名帖過來,我改日再去拜訪貴府老爺。」

    侍衛不答,仍舊比了個請的手勢,趙清瀾心知這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四寶怕他年輕氣盛來硬的,匆匆拉著小二催了菜,然後道:「我帶這位公子上去吧。」

    趙清瀾拉著鶴鳴往三層走,每走一步心都更往下沉一分,卻又忽然生出股別樣的勇氣來。

    等上了三層,元德帝顏色還算和藹,甚至給兩人看了座,他細細打量著鶴鳴,半是讚嘆半是驚喜:「朕原以為你已經被賢妃殘害致死,著實沒想到,你竟然還在這世上。」

    男人對沒得到手的女子總有種執念,要不然張愛玲怎麼會有白月光紅玫瑰一說,雖然目前鶴鳴沒達到那個層次,但她目前也已經成功地引起了元德帝的主意。而且說的難聽點,要是皇上真臨幸過她了,他老人家睡過的女人那麼多,沒準今兒還認不出來她,正因為曾經沒得手,心裡才存了份遺憾,因為遺憾,才有印象。

    他說完這話,很是感慨地想到了兩人初見時的情形,那時候鶴鳴正在太陽底下拿著刺繡棚子繡花,玉手婉轉,纖縴手指捏著繡花針飛針走線,在太陽底下便是一幅生動鮮活的美人圖,元德帝不由大為心動,甚至還矯情地想玩一把浪漫,因此沒有直接收用了,直接導致後來錯失佳人,沒想到如今又失而復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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