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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四寶知道他是好意,不過她自己是有苦難言,苦著臉聽成安絮叨了會兒,猛然想到一件事,壓低了聲音問道:「安叔,督主平時有沒有對您或者沈公公做過什麼奇怪的事兒?」司禮監里安叔等人相貌也不差,沈寧更是面如冠玉的俊秀人物,督主會不會也對他們伸出過魔爪?

    成安一臉古怪地看著她;「你這問題就夠奇怪的了。」他想了想才道:「督主雖然心思莫測,但是馭下絕對是賞罰分明恩威並施,沒什麼奇怪的地方,要說奇怪,對你那才叫奇怪,按照你犯的種種錯處,早就該被打死好幾回了。」

    四寶暗暗揣測督主下手還是有針對性的,不是哪個男人都下手,難道因為她長的比較像女人?哦不對,她就是女人。= =

    成安答應過老友要照看四寶,怕她恃寵生驕以後惹出大亂子來,又提點他幾句才進屋回話,他說完正事兒,遲疑著開口道:「督主,四寶他…」

    陸縝隨意翻了翻今日的公文,漫聲道:「她最近正在彆扭,讓她自己理順了就好,你也不用去勸她,她若是想出外辦事兒,就隨便派點職務給她。」

    成安:「…是。」= =好吧他完全是瞎操心,就衝著督主寵四寶的這個勁頭,就算四寶鬧上天宮他估計也願意兜攬著。

    不過這麼督主對一個小太監實在有些過了吧,想想督主的脾性,成安這顆二十四K純直男的心裡也不由得升起疑惑來。

    四寶最近為了躲著督主,乾脆又跟成安攬了個維護宮中池子井水的差事,本來以為成安又要訓她,沒想到他反而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句廢話沒說就應下了。

    等四寶走了之後,成安才喃喃道:「督主當真是料事如神吶。」

    四寶看起來幹勁十足,天不亮就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幾個小火者去維修德善園裡的一口水井,沒想到還沒進園子,就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她走過去一瞧,就見宮中執教宮規的蘇女官走在最前頭,身後兩個小太監抬著個蒙了白布擔架往外走,有個宮女拿絹子不住抹著眼淚,泣不成聲。

    這個宮女當初跟枕琴鶴鳴都是好友,命喚倚綠,後來賢妃死了之後枕琴就把她要到身邊當差,跟四寶也算是熟人,這場景她瞧得怔了怔,才拉著蘇女官問道:「姐姐,出什麼事兒了?」

    四寶嘴甜長得好又會來事兒,宮裡不論是宮女還是女官都挺喜歡她的,蘇女官見到她臉色便緩了緩,往身後的擔架上看了眼,嘆了口氣道:「還能有什麼事兒?又一個想不開投了井的。」

    身後本就哽咽了的倚綠聽了這話,心裡更加難受,忍不住撲到好友的屍首上哭了起來,一不留神把白布扯開大半,四寶就看見一具被泡的微微發脹的屍首,死的這位竟也是熟人,當初也在賢妃宮裡當差,後來同樣去了枕琴宮裡,她原來跟鶴鳴十分要好,當初鶴鳴不成了的時候,還是她哭著來通知四寶的。

    沒想到鶴鳴因緣際會死而復生,她卻躺在這裡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首。

    四寶除了嘆氣還是嘆氣,冷不丁瞄到她露出的一截胳膊上好些青紫傷痕,被井水泡的邊緣發白,有的傷口成片成片的連著,一看就是舊傷還沒好又添新傷,一眼望過去觸目驚心。

    她手不自覺哆嗦了一下,一臉驚愕地幫屍首重新蒙好白布,壓低了聲音對著蘇女官問道:「姐姐,她手上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是主子打的?」她說完在手臂上比劃了一下。

    大多數宮裡頭當差的都落下一個碎嘴子的毛病,蘇女官想著反正不是什麼秘事,說幾句也不妨事,便冷笑一聲,放低了聲音跟四寶道:「不是也差不多了,這是她對食弄的。」

    四寶臉色微變,蘇女官似是起了談性,眼裡滿是兔死狐悲的傷感和惱恨:「你現在看的還算好的,我方才和幾個姑姑把屍首請到屋裡驗身,上半身從脖子到腰臀,下半身從腳踝到大腿根,壓根找不出一塊好皮肉來,有打的掐的,踢的擰的,還有香灰躺的,各種各樣見都沒見過的傷處,難怪她熬不住要跳井,這樣下死手摺騰,哪個有口活氣兒的能忍得住!宮裡還傳什麼找對食以後就有了倚靠,我呸!」

    蘇女官想到方才那場景,越想越是恨恨:「這孩子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木人一樣的性子,就是有個什麼不好也從來只有忍著的,這回跳井自盡,可見是何等的絕望!要說這沒根的東西就是跟正常男人不一樣,尋常兩口子過日子也有個拌嘴的,卻從來不會把娘子往死路上逼,這起子東西在外頭一味地呵腰逢迎,一轉過頭就把氣撒到對食身上!呸,一群豬狗不如的東西!」

    四寶雖然不是真太監,臉上也給她這番話罵的火辣辣,心裡更是慌得突突亂跳,勉強出聲勸道:「姐姐別這樣說,你看我就不是這樣的人,我以後要是有了對食,肯定捧在手心裡疼。」

    蘇女官給她哄的臉色好看了些許,笑罵道:「毛都沒長齊就惦記對食了?你現在是沒有對食才撿著好聽的話說,以後誰知道是個什麼德行?!」

    四寶乾笑,這時候已經走進了宮道里,老遠就見御馬監的一位秉筆衝過來抓住屍首的手,跪下來哀聲哭的摧心捶肝:「我可憐的阿桂啊,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這麼走了呢,咱們說好要白頭偕老的,你就這麼撂下我一個人去了呢!」

    四寶壓低聲音問道:「姐姐,是不是弄錯了啊,我看這位秉筆不像是那種辣手摧花的…」

    蘇女官冷眼旁觀,聞言漠然地截住她的話:「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阿桂或許有幾分真心吧,但架不住就是那樣的狠毒性子,就跟養個貓兒狗兒似的,喜歡的時候千好萬好,一旦厭了煩了,心裡不痛快了,可不就往死里折騰?」

    四寶想到自己,一顆心都沉到了肚子裡,再也提不起來了。

    她不是古代女人,當然不會把貞操看的比命還重,所以她對督主看上她的事兒最擔心的不是貞潔不保,而是怕她的身份被人知道,更怕督主那喜怒無常的性格,哪怕督主長了一張世人都愛的好相貌呢,擱在前世找男票的話她肯定也對這樣的人敬而遠之。

    她有過那麼幾個閃念想過既然假扮太監假扮的那麼辛苦,乾脆跟督主交代實情算了,反正那事兒…眼一閉也就過去了。但現在看了熟人慘死,這個念頭算是徹底熄了,她辛苦熬了這麼久,可不想淪為一個短命的榻上玩物,想想這個死法真是太悲催了,她寧可喝藥自己了斷。= =

    而且想想督主那樣陰晴不定的性子,現在沒得手可能還覺著新鮮,一旦得了手或者知道了她的女人身份…四寶想著想著,禁不住打了個寒噤,更加堅定了死扛到底的信念。

    她既下定了決心,就又開始琢磨著想個什麼招兒好。旁邊倚綠哭的頗是淒涼,邊哭邊憤恨地看著旁邊裝腔作勢的秉筆,四寶終於回過神來,到底兩人也算朋友,她亦有些傷感,弄清楚狀況就上前柔聲安慰。

    倚綠哭的哽住,一雙紅腫的眼睛看著她,欲說還休。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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