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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陳御史怒瞪著幾個不配合的官員,滿臉的恨鐵不成鋼,顫著手指怒罵道:「你們…你們這群無膽鼠輩!有好處了便一窩蜂地湧上來,但凡有些難處了就恨不能把頭縮到地底下,早晚被這群閹人宰割乾淨,真真愚蠢之極!」
陸縝譏誚地揚了揚唇,連看也不看他,負手立在原地,淡然道:「送客。」
陳御史拼命一博,便如瘋了一般,不顧眾人阻攔推門強行闖進去,四寶縮在被子裡,心頭別別亂跳,陳御史見床上有個人影,大喜過望,扭過頭質問道:「陸都督,你不是說東廠的人都在這兒了嗎?這個是何人?」
四寶暗暗祈禱督主能反應過來她想幹啥,不然就徹底抓瞎了。
陸縝面色一戾,他毫不猶豫地走過來,見屋內沒人,倒是床上鼓鼓囊囊的凸起一塊,心下瞭然,陰狠之餘生出一股想笑的衝動,他硬是忍下了,反應比四寶想的還快:「她不是東廠的人,是咱家的人,想必不礙著御史的事兒吧?」
他一個眼風掃過去,根本不給陳御史靠近床的機會,漠然道:「看來咱家的話陳御史是沒有放在心裡了。」
陳御史面色一沉,本還想著絕地反擊,這時候幾個番子一擁而上將他摁住,陸縝說到做到,說讓他爬著回去就讓他爬著回去,直接命人把他拖到刑房打碎了兩個膝蓋骨,這輩子是別想再站起來了。
陳御史被人扔了出來,陸縝讓番子請眾人回去,眼看著陳御史這個最不怕死的都被敲斷了兩條腿,還有哪個敢鬧騰?灰溜溜地回了刑部,東廠那邊又在包括陳御史在內的幾個文官家裡搜出好些不當的物件,人證物證確鑿。
皇上倒是對陸縝直接傷人有些震怒,但陸縝回報說陳御史蠻橫無理,不聽勸阻,想擅闖司禮監重地,他因著規矩迫不得已才出的手,再加上陳御史確實有過在先,皇上便也沒好多說什麼,只是訓斥一番便作罷了,一場鬧劇就此落下帷幕。
四寶心裡的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慌慌張張地把中衣攏緊了,掀開被子下了床,就見陸縝立在一邊兒含笑看著她。
她慌忙跪下澄清:「奴才是一時情急這才…」
陸縝伸手把她扶起來,把她扔在一邊兒的衣裳給她披上,唇角一挑:「我又沒說怪你,你慌張什麼?你反應靈敏,我該誇你才是。」他信手把玩著她一縷垂落的青絲,笑的別有深意:「你假扮女人倒真是似模似樣,我第一眼都沒瞧出不對來來。」
這話四寶萬萬不敢接,半晌才吞了口口水,轉了話頭:「督主說笑了…沈秀才呢?」
陸縝還想說些什麼,忽然往偏頭往沈華采那邊看了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沈秀才可真是菩薩心腸,一聽你有難,二話不說就應下了要幫忙。」
四寶聽他話裡有話,抿了抿唇,才低聲道:「督主,沈華采不是別人,是奴才的家裡兄弟。」
她說完把沈夙編好的故事重新說了一遍,說完小心偷瞄了督主一眼,督主應該是不知道她是…的吧?不然她現在早都死了,督主肯定會以為她冒充太監接近他是不懷好意呢。但是話說回來,宮裡好些太監在宮外都有兄弟親戚呢,督主完全沒必要多想啊。
她心裡念頭亂轉,陸縝唔了聲:「原來如此。」
小東西還是不肯跟她說實話,不過這樣也好,他也有由頭好好收拾她了。
四寶見他面上沒有異色,心裡先稍稍放下了,沈夙是個能人,既然敢做這等事兒,自然有法子把事情做的不留痕跡,況且過去了這麼多年,督主撐死知道她也是沈家人,難道還會費心追究不成?
陸縝再沒為難她,抬抬手讓她下去了。
四寶等了會兒,先去見已經收拾停當的沈華采,馮琦知道『兄弟倆』見面肯定有不少話說,很有眼色地退下了,沈華采見她來搶先一步道:「哥…你放心,我向老師請了幾天假,進宮也是假扮成太監偷偷進來的,沒有任何人知道。」
四寶張了張嘴,面色複雜地讓他坐下:「你…這又是何必呢?」
她倒是真想喊一句我已經不是你姐了,但就怕被當成異端給活活燒死。
沈華采沉默片刻才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上回說了要護著你,就一定要做到。」
四寶不由得想到上輩子的親哥,禁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他依戀地用臉在她手心蹭了蹭,兩人對視無言,四寶見天色已經暗下來,忙催促他回去了。
朝堂上的事兒暫時告一段落,她最近最上心的一件事----陸縝病了。
陸縝那是什麼人,在四寶心裡不說是無所不能,但也相去不遠了,前日晚上兩人明明一道兒落的水,她這個小身板都沒生病,陸縝卻偏偏生了病,往常不生病的人一病之下才嚇人,她半分不敢耽擱,忙不迭地請太醫煎藥擦身。
陸縝半坐在羅漢床上,後背靠著金絲迎枕,青絲低垂眉尖若蹙,腦袋上還搭了塊大毛巾,比平時多了幾分病態美,四寶縱然對美色的抵抗能力日漸增長,見到此等美景還是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她很快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陸縝腦袋上的巾子,見捂的差不多了,便從盆里取出個乾淨的巾子擰乾水重新給他搭在腦門上,她一邊搭還一邊感嘆:「督主遭罪了啊。」
陸縝把巾子扶正,斜睨她一眼:「我這樣是怪誰?」
四寶沒聽出他話里的深意來,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怪那些刺客了,要不是刺客您能落水嗎?」
陸縝:「…」
他雖然是為了救四寶落水,但追根究底那些刺客也是自己派去的,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自作自受,他乾脆閉上了嘴不再多話了。
四寶從桌上取了翡翠蓮花紋的藥碗來要遞給他:「督主,您該吃藥了。」
陸縝是個很不喜歡吃藥的人,當然世上沒幾個人愛吃藥,只是他特別不喜歡,所以一般都儘量避免自己生病。他聞見藥味就緊緊鎖著眉:「我不想吃。」
話不多,就四個字,四寶卻莫名聽出了一股孩子氣,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苦口婆心卻沒啥新意地道:「您受著風寒呢,不吃藥怎麼能好?您要是不好,東廠和司禮監上上下下誰來打理?」
陸縝大概是生著病,脾氣也格外古怪些,挑了挑眉道:「你希望我快點好,只是想讓我好起來打理東廠和司禮監?我要是不管著東廠和司禮監,好不好的是不是也無所謂了。」
四寶給他繞口令似的說法繞暈了,這話也跟孩子似的不講理,不過他要不講理起來旁人也拿他沒辦法,她理了會兒才把中心思想理出來,囧道:「那哪兒能呢,我是覺著您病著多難受啊,奴才要不是關心您,也不會天沒亮就起來給您煎藥了不是?」
陸縝見她眼底隱約青黛,面色這才緩了緩,聞見碗裡的苦藥汁卻皺起了眉。
四寶心領神會,拿了盤蜜餞過來,用當年哄她小侄子吃藥的耐心柔聲道:「您先吃藥,吃完藥再吃點甜甜的蜜餞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