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四寶低低地應了聲。
文官那邊好容易帶到尋東廠霉頭的機會,怎麼會輕易放過?才剛到下午就帶著人過來搜查了,陸縝就拿了把曲背交椅在院中坐著,司禮監的人按照職位依次站著,陳御史面帶得意地拱了拱手:「下官給督主請安。」
陸縝雖然身上不大爽利,但是面上卻看不出分毫來,隨意抬了抬手:「閒話少敘,這就開始吧。」
陳御史暗暗哼了聲,目光從沈寧成安等心腹身上掠過,最終落在『四寶』身上,這些人肯定是要重點搜查的,他轉頭看了眼御史台和刑部的人,使了個眼色,眾人這才開始挨個搜查起來。
四寶就藏在自己屋子裡,悄悄把窗戶紙捅破了一個小洞往外張望,果然如陸縝所料,雖然有些文官不怕死敢得罪東廠,但大多數人還是惜命的,知道這次搜查本就是走個過場,搜的也很是敷衍,只把袖口衣領和胳膊指甲縫看了幾眼便作罷----搞得跟她高中檢查個人衛生似的。= =
四寶一邊吐槽,一邊在心裡悄悄鬆了口氣,眼看著要檢查到沈華采假扮的她了,四寶的心又提了起來。
沈華采尋常連說謊都很少說,這時候卻難得顯出幾分沉穩來,十分鎮定地攤開手任由人檢查,別說是檢查的人了,就連尋常幾個跟她要好的朋友都沒看出哪裡部隊來,她瞧得心裡更為複雜,輕輕地嘆了聲,想想真正的原身,又覺著難受,這姐弟倆…哎。
撇開沈家不說,沈華采其實是個好孩子,倘若兩人之間沒有那麼多事兒,她肯定也願意幫原身照顧這個弟弟,世事無常啊。
刑部的人不想得罪東廠,檢查也都是敷衍了事,隨意在沈華采身上看了幾眼就要點頭通過,準備檢查下一個,陳御史本來冷眼旁觀,這時候卻忽然抬了抬手,叫了聲等等。
四寶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心裡把該死的陳御史抽打了無數遍,這傻逼到底有完沒完了!陸縝再怎麼厲害也是人不是神仙,這回要是被看出了端倪,他和四寶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陳御史圍著沈華采打量幾圈,沈華采垂下眼皮,有些不易覺察的緊張,不過很快掩飾過去,揚起臉從容地看向陳御史。
陳御史憑著多年當御史的直覺,總覺著有些怪異,左右看了他幾眼,卻沒瞧出什麼不對來,清了清嗓子問道:「昨晚上你落水之後去了哪裡?是怎麼回來的?」
沈華采顯然被教導過怎麼應答,他舉止相貌嗓音都跟四寶有幾分相似,不慌不忙地低聲答道:「回大人的話,奴才落水之後見到督主也落了水,慌忙衝過去搭救督主,水底本有幾個刺客,也被督主擊退了,但是當時風高浪急,奴才和督主被吹的偏了地方,沒來得及上畫舫,於是和督主拼命游到岸邊,幸好安公公帶著人找了過來,督主和奴才這才得救。」
陳御史皺眉問道:「你聲音怎麼變了?」
沈華采道:「回大人的話,昨日落水之後受了風寒,嗓子啞了。」
陳御史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幹過刑名,問話也問的極有技巧,諸如你幾時落水,落水的時候都看見什麼了嗎,在那邊上的岸之類的細枝末節,不過顯然東廠這邊要更勝一籌,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沈華采還是還有些緊張,後來聽他問的問題都是馮琦叮囑過的,神色也不由得鬆了幾分,對答如流。
陳御史估摸著是把這個『四寶』當成了突破口,心有不甘地問道:「昨日你是怎麼落水的?」
沈華采一怔,這個問題馮琦等人沒叮囑過,他回答也不由得頓了下,陳御史找到了突破了,緊著逼問:「昨日你一直跟在陸都督身後,身邊的刺客也不算多,你究竟是怎麼落水的?」
陸縝眉目一冷,準備一有不好就叫停,沈華采開始心慌,又想到等著他搭救的四寶,陡然生出一股使命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沉聲道:「這個…奴才也記不得了,就記得當時天太黑,畫舫又胡亂搖晃,奴才一個沒抓住就掉進了水裡。」
陳御史不甘心地問了幾個細節,他均都說的模稜兩可,要麼就推說不記得了或者沒留心,陳御史也無可奈何,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了才放人,轉頭去查其他人了。
成安沈寧等人更是老手中的老手,滑不留手,他問了半天連根毛都沒問出來,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東廠上下終於查驗完畢,他硬是連根人毛都沒找到,對著陸縝皮笑肉不笑地道:「廠公好手段。」
陸縝連一個眼神都欠奉,只垂眸啜了口潤肺止咳的雪梨水,不答。
陳御史被他無視至此,心頭火起,他大概是要把作死進行到底了,挺直了脊背道:「既然人查完了,就該搜查屋子物件了,還請廠公見諒。」
他說著便帶人隨便向一片屋子走了過來----竟然就是四寶藏身的那片!
第四十五章
四寶在屋裡急的抓耳撓腮,她也是急中生智,三兩下把身上的外衣脫了又跳上床把被子裹上,只留出一顆腦袋在外面。
陸縝滿目沉鬱地看向陳御史,放下手裡的茶盞,已經掩不住滿臉的厭棄,像是看著一隻蒼蠅似的看著他:「慢著。」
陳御史轉過身,竟還有那麼點不卑不亢的意味,他將下巴微微一抬:「督主有何指教?」
陸縝表情沒多大變化,抖了抖玉青色的衣袍起了身:「人,你隨便搜,屋子,你不能進。敢踏入一步,我就斷你一條腿,敢走進兩步,我就讓你今天爬著回去。」
四寶躺在床上,驚恐臉瞬間變成了星星眼,督主好帥!!!
陳御史臉色不禁微變:「陸都督難道想抗旨不遵?!」
陸縝顯然懶得再跟他廢話,隨意看了眼沈寧,後者會意,上前一步冷笑道:「陳御史可真會說笑話,司禮監多少重要的摺子典籍你可知曉?幾乎每樣都是國之大事,你這麼多人一窩蜂的進去搜查,倘若把什麼重要的帳目摺子弄丟損壞了,耽擱了朝中要事,誰能負得起這個責任?!就是把你生生刮成千百片,也賠不起!」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東廠有批紅的權利,就是現在司禮監還存放著不少帳目摺子,若真有個閃失,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就是鬧到皇上跟前他們也有道理可講,不過…
陸縝微微閉了閉眼,他也不會再給這姓陳的鬧到皇上跟前的機會了。
陳御史面上一緊,仍舊強撐著道:「我們不過是進去隨意看看,都督若是不放心,大可使人跟著,我們保證絕不翻動就是了。」若是有的選,他也不想跟東廠鬧翻,可惜東廠早上已經下手了,他若是不能搜集些證據出來,就徹底成了待宰羔羊。
陸縝壓根沒搭理他,目光從他身後的幾個刑部和御史台官員身上掠過:「你們也要跟他一道兒進去?」
陳御史長了一顆牛膽,又豁出去了準備奮力一搏,旁人可沒有這樣的膽子和仇怨,他們來蹚這趟渾水都是被逼無奈,可不想缺胳膊少腿地回去,聞言面面相覷一陣,齊齊搖了搖頭,共同往後退了幾步,當中一人附和道:「都督說的在理,下官不敢擅專,今日已經把該查的都查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