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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陸縝頷首,成安知道這便是允了,呵了呵腰下去調查。
四寶沒多久就回來了,手裡只抱著一沓公文,沒有成安說的點心,這個小細節讓他臉色緩了緩,眼睫一動,和聲笑問:「今兒怎麼沒去內書堂聽課?」
四寶早有準備,臉不紅心不跳地答道:「回督主的話,我最近差事不少,再說李大儒且還在家修養著,他弟子的課聽著沒勁,寧缺毋濫,所以不上也就不上了吧,還能安心當差。」
陸縝顏色和悅,聽這意思她對那書生應當沒有旁的心思,他只含笑道:「寧缺毋濫?虧你說得出來。李鴻的門生都是百里挑一的才子,在你嘴裡竟都是土雞瓦狗一般。」
四寶配合的嘿嘿傻笑,陸縝心放下不少,對那姓沈的書生便也不多在意了,但他許久之後想想,還是對自己著人查一查沈華采的舉動頗為慶幸。
東廠辦事兒利落,沒過兩天就把他要的東西呈了上來,成安一臉怪異的在一邊解釋道:「督主,奴才按照您的吩咐查了查那小子,發現這小子還真有點不對的地方,不過這得從他的背景開始講了。」
陸縝斜了他一眼,成安再不敢賣關子:「他爹名叫沈夙,曾官居四品,也算是一頗有手段的人物了,就是命不大好,當初牽扯進當初蜀王謀逆的案子裡。」
蜀王謀逆算是京里這些年最大的案子了,牽扯數萬人,查了兩三年才徹底查清,就連謝家王家這樣的簪纓世家都倒了台,更別說尋常官宦了。
成安繼續道:「沈夙也算出身名門,不過卻只是旁支,娶了謝家偏房的嫡女為妻,生下一對兒龍鳳胎,他後來因為謝家女被牽連,不過他自己本事了得,雖然丟了官職,一家人性命卻是無礙的,日後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可惜偏偏時運不濟,他的案子被一個跟他素有嫌隙的同僚知道了,想法子坑了他一把,竟把他兒子加到了要入宮為奴的名單上…」
他說到此處,深吸了口氣道:「那孩子…就是四寶。」
陸縝搭在桌案上的手猛地攥緊了,不過一瞬的功夫他就鬆開,垂眼遮住眼底的陰鬱狠厲,淡然道:「繼續。」
成安連連嘆氣,想想好好的一個孩子因為官場風雲,被算計著淨身送入宮,心裡也有些感慨:「沈夙曾經受過重傷,之後不管是夫人妾室都再無所出,按說四寶就是他獨子,這孩子進宮之後,就算他有能耐起復,香火也就此絕了…」
陸縝隨意翻了翻桌上的卷宗,問道:「那這個沈華采是怎麼來的?」
成安道:「也是他們沈家氣數未盡,這孩子是沈夙受傷之前和一個煙花女子所生,後來那女子尋上門來,把孩子交給他們撫養,雖說這孩子出身不好,但沈家這時候也不會計較這個了,直接把他記在了嫡母的名下。
陸縝覺著這事兒透著蹊蹺:「這麼說四寶和這個沈華采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生母是楚館女子,這事兒你們是怎麼得知的?」
成安怔了怔才答道:「是沈家對外宣稱的,再說認個娼妓所出的孩子為嫡出,究竟不是什麼光彩事兒,他們也沒必要在這上頭欺瞞。」
陸縝緩緩道:「既然不是光彩事,為何不把他的出身隱藏好,反而還要讓外人知曉?兩人是同父異母,為何年紀瞧著卻差不多?」
成安想了想,小心猜測道:「這奴才也不清楚,不過沈夙也不是多堅貞的人,八成是他在正頭太太懷孕的時候沒把持住,在外面偷腥留了種,當時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多年之後才被尋上門來,後來沒準是滴血認親,發現這孩子真是自己的,正好家裡後繼無人。」
他說完又感嘆道:「都是一個爹生的,一個被淨了身在宮裡混日子,一個還全須全尾前程似錦,四寶知道了心裡肯定不痛快。」
陸縝靈光一閃,沉吟道:「四寶生時是龍鳳胎,那她的姐妹呢?如今還在沈家,還是已經出閣了?」
成安又是一嘆:「她和四寶姐弟情分深厚,當時年紀又小,知道弟弟被送進宮裡,心裡存了鬱結,之後就病逝了。」
陸縝緊著問道:「大概是什麼時候?」
成安眯眼想了想,一臉為難:「回督主的話,只知道是四寶進宮不久之後,旁的就難查了,沈夙這些年一直輾轉在不同的官宦人家裡當幕僚門客,混的倒也不差,只是從來沒在一個地方待長久,就是想查也難下手,要不我找幾個錦衣衛的番子…」
事情過去了這麼些年,再說沈夙又是個一等一的精明人物,這些年從不在一處多待,時不時就換一個地方,證據更是難查。
陸縝搖了搖頭,又問了幾個問題,見成安一臉為難,可見實在是查不到了,便揮手讓他退下。
他等成安走了之後仰頭靠在椅輩上,伸手捏了捏眉心:「同父異母的兄弟…進宮後不久病逝…」
要按成安說的,兩人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相見明面上瞧著倒也符合情理,但仔細想想卻說不通,沈華采如果後來才交還給沈家的,那時候四寶已經進宮,兄弟倆壓根不認識,更談不上什麼情分。
沈華采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眼見是個有前程的,這時候更沒必要來認一個在宮裡當太監的兄長,平白給自己添堵。可那日看他一臉情真意切,也不似作偽,越想越覺著矛盾。
他想到四寶平日是行為舉止,一團亂麻中仿佛摸索出一個線頭,心裡的疑慮也絲絲縷縷地升了起來。
他揉著眉心想了會兒,四寶正好走進來幫他倒茶,見他把自己的眉心都捏出了紅印,走過來自告奮勇:「督主,我來幫您按吧,我的手藝可好了,我乾爹都夸呢。」
陸縝忽的坐起來,定定地看著她,又勾唇笑了笑:「好啊。」
四寶給他笑的毛骨悚然,抖了抖膀子才湊過去,用拇指輕輕按著他的太陽穴,食指在他額上刮著。
好吧她發現不是督主用勁兒太大所以紅了,而是督主皮膚太好,稍微用點力就紅了,瞧瞧這吹彈可破的好皮子喲~~
她腦子裡胡思亂想,陸縝被她按的有些酥麻,乾脆就斜靠在帽椅里,一手撐著下巴,神情懶散,別樣慵懶風情,低低笑了笑:「前日成安又看見你和李大儒的那位弟子說話了。」
四寶搭在他額頭上的手果然頓了下,短促地『哦』了聲。
陸縝笑的深邃:「他還跟我說,覺著你們二人相貌有些相似。」
四寶的手這回頓的更久,停了會兒才訥訥道:「安叔他老人家眼神不好,只要相貌生的好些的,在他眼裡都長的差不多。」
陸縝唔了聲:「也是。」
四寶給他問的心裡七上八下的,一邊提醒自己不能自亂陣腳,一邊又止不住地胡思亂想,幸好她這些日子也鍛鍊出了一根粗壯的神經,瞎想歸瞎想,手下卻絲毫不亂。
陸縝隨意瞧了眼天色:「時候不早了,你收拾停當就去用飯吧。」
四寶心裡七上八下地應了聲,匆匆呵了呵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