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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鶴鳴不知道自己在這一片走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叫什麼,自己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也只是這麼漫無目的地走著,幸虧她衣衫襤褸又蓬頭垢面,這才沒引來歹人的覬覦。

    她那日雖然喝了賢妃給的藥假死過去,但胸中還存留著一口氣,身體被放到一幅薄棺里抬出宮的時候,兩個抬棺木的小火者上山的時候沒抬穩,她在棺木里重重磕了一下,一口氣倒過來,就這麼醒了,只是把什麼事兒都忘乾淨了,腦袋還腫起一個大包。

    西山本來就邪門的事情多,兩個小火者聽見棺木里有動靜,登時嚇得屁滾尿流,也沒敢再封棺,撂下棺木就跑開了,也幸好兩人沒把棺木釘死,她才得以爬出來,這些天胡亂遊蕩,都是靠周遭的道觀接濟為生的。

    道觀的人只當她有些瘋病,只敢給些吃食,不敢把她往道觀里另,白天道觀有客人的時候她不敢過來,只好遠遠地在附近亂走。

    這日她身上傷勢發作,疼的捂著腰背連連吸氣,站起來正要往道觀求助,卻吃不住身上難受,仰面躺在山道上大口喘著。

    這時有兩個少年從騎馬路過這裡,見她這般慘狀,忙翻身下了馬,其中一個年紀小些,約莫十五六歲,相貌俊秀之極的少年從腰間取下竹筒,往她嘴巴上滴了些水,見她眼睛稍稍恢復了些清明,這才問道:「看著好像是個姑娘,怎麼會躺在這裡?」

    另一個年紀大些,約有十八九歲,不若他旁邊人那般俊秀非凡,但也是難得的好相貌,他正要說話,鶴鳴突然伸手扯住他衣裳,氣若遊絲地道:「救,救我…」

    小些的俊俏少年忙把身上的現銀掏出來遞給她:「你用這些銀子去買些吃食,再去請個好大夫吧。」

    大些的少年忙攔住他,哭笑不得地道:「華采兄萬萬不可如此,以這位姑娘現在的模樣,就是有錢也買不了東西,萬一引來歹人的覬覦就不好了。」

    他在心裡暗嘆一聲,他這位好友人倒是好人,就是被家裡養的著實天真了些。

    華采一聽也有理,為難道:「清瀾兄說說咱們該怎麼辦?」

    清瀾同樣也是良善溫和之人,卻並不似好友天真,聞言猶豫了會兒才道:「既然瞧見了,也總不能讓這姑娘就死在咱們眼前,我等會兒去問問家裡的管事,讓他幫著找個醫館救治一二。」

    華采笑道:「這主意不錯。」又低頭問道:「姑娘,你願意暫先跟我們一道兒回府嗎?」

    鶴鳴怔怔地看著他,總覺著他相貌異常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只是並不是這張臉,她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久到兩人差點以為她又昏過去的時候,她才遲緩地點了點頭。

    ……

    四寶原來是無事也喜歡往督主跟前湊,力求多刷一刷督主的好感度的,但她最近就不大喜歡瞎湊了,總覺著督主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看涼氣一股一股地往她脊背上躥。

    不得不說四寶的直覺還是相當敏銳的,陸縝最近確實有事沒事兒總抽空打量她,腦子裡都想的是一個問題,他為什麼會對一個太監產生異樣情愫呢?

    他這麼些年並沒有對什麼人動過心思,卻也從沒覺著自己有龍陽之好,更何況是對一個太監動心了,想想還是覺著讓人費解。

    難道說因為四寶生的比司禮監所有人加一塊都要好,所以他才動心?可這樣也說不通啊,他不是沒見過風采卓絕之人,只要他想,弄幾個絕色美人來身邊伺候也不是什麼難事,可他從來沒動過這份心思,就連底下人送來的他也給退回去,他秉性多疑,並不喜生人近身伺候。

    可若是說他是日久生情也說不上,他身邊聽候拆遷的沈寧成安等人哪個不是跟他多年的,其中也有幾個相貌上好的,但他連半點興致也沒有,想想假如是這幾個拿著自己衣裳亂聞,他估計能把人砍了再扔出去餵狗。

    但如果把這些人換成四寶…他情不自禁想著,過了會兒才發現身上有些異樣的熱,忙喝了口清茶,壓住亂飛的思緒。

    這時候他胡思亂想的主角走過來,她臉被熏的有些紅,眼睛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讓人禁不住地生出想把她摟在懷裡蹂躪一番再愛憐一番的衝動。

    陸縝忍不住重重地捏著眉頭,自己這都是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四寶當然不知道督主心裡在想什麼,用袖子抹了把汗濕的臉:「督主,您要沐身的水準備好了,您是現在沐身還是等會兒?」

    陸縝放下茶盞,調開視線起身道:「走吧。」

    陸縝洗澡也不愛讓人近身,四寶正要退走,他忽然問道:「水溫你試過了嗎?」

    四寶怔了怔才道:「奴才方才試過了,又讓他們多加了些熱水,奴才再去試試吧。」

    她說完推開浴間的門走了進去,又撈起袖子用拐肘試了試,對著督主道:「督主,水溫正好。」

    四寶頭髮烏黑濃密,身上的體毛卻很少,一點也不像尋常男人一樣毛剌剌的,肌膚也顯得嬌嫩如玉,此時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來,半浸在溫熱的水裡,實在是賞心悅目。

    他淡然指使她多試了會兒,眯起眼細細欣賞,這才不動聲色地道:「你退下吧。」

    四寶當然不知道自己老闆有點往痴漢進化的趨勢,恭敬地正要退下,臨走之前又補了句:「督主,我給您備好了乾淨衣裳,我就在不遠處候著,您要是洗完了就招呼一聲,我把衣裳遞給您。」

    陸縝微微頷首,她正要出門,卻無奈浴間的地面濕滑,她不小心一個趔趄,眼看著就要摔倒,他反應極快地攔住她的腰把她扶穩了,緩聲問道:「可有摔著?」

    四寶忙直起身道:「奴才沒有,多謝您了。」

    陸縝把扶過她腰肢的右手縮回袖子裡,借著廣袖的遮掩輕輕捻了捻,唔…小東西看著挺瘦,一把腰肢倒是十分的輕軟柔腴。

    他不著邊際地想了想,才緩緩回神,聽她自稱奴才就格外刺耳,淡然道:「你總奴才主子的,聽著實在彆扭,說到底司禮監也不是我開的,你也不是我家奴,都是替皇上盡忠。」

    這理由倒是十分冠冕堂皇,可是安叔他們天天叫也沒見您彆扭啊…四寶暗說督主的大姨夫怎麼還沒走,一邊道:「那依您的意思,奴才該自稱什麼?」

    陸縝笑眼看她:「說『我』便可。」

    四寶還是覺著怪怪的,主要不是稱呼怪,是督主怪,頓了下才道:「那您要是聽的實在難受…要不奴才人前照舊,人後再自稱『我』?」

    陸縝只好退而求其次,和顏悅色地道:「也可,稱一聲來聽聽。」

    四寶道:「奴…額,我先退下了,您慢慢洗,有什麼事兒就吩咐一聲。」

    陸縝這才心滿意足地放她走人。

    四寶出去之後幫他把衣裳整理好,又順手把屋裡打掃了一遍,他洗澡一般都不快,等她收拾完他才堪堪出來,她忙把乾淨的外衣遞過去:「督主,您小心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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