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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這話還真不是託詞,她當時不說失心瘋,但也差的不太遠了。

    她頓了下又沒什麼底氣地道:「今天過去沒打算真把東西給枕琴,主要是想套話,看背後操縱的人是誰,以防以後被人算計了去…」

    陸縝聽她說的有趣,那些惱怒不知不覺地散了些,悠然看著插屏:「那你後來怎麼又明白過來了?」

    四寶當然沒有一開始就布置好重重後手的本事,其實她是找枕琴的路上才漸漸琢磨過來的,枕琴她背後的主子肯定不是真心幫她,說不準以後還得過河拆橋。

    但督主卻不會這樣,他若是不同意,最多是不允她再參合這事兒,卻也沒必要害了她,要是督主像害她,當初就沒必要救她了。

    她思忖了會兒,潤色了一下才道:「想到您平日的寬宥仁厚,奴才這心裡就感激的不行,日日夜夜地輾轉反側,終於想轉過來,決定跟您交代實底兒。」

    她說完頗是慚愧,督主待她向來不薄,她卻……:「奴才對不住您,您平日對我頗多照拂,奴才最近真是昏了頭了,才把主意打到您身上的。」

    陸縝明知道這小東西說話不可全信,不過嘴角還是不由得揚了揚:「反應倒是不慢。」

    他沉吟道:「把這些日子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吧。」

    四寶嘆了口氣,從鶴鳴死的那日開始說起,說著說著喉頭不由得哽了下,緩了會兒才往下繼續說,直到她發現鶴鳴床底下的指甲印,珠花和斷甲,還有枕琴走進來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她想法子從別人那裡套話得知柳公公留了後手,以及這些日子如何找尋的,通通都說了一遍。

    就是說到套話那段的時候把馮青松模糊了,只含糊說找知情人士套的話。

    陸縝也沒心思在這種揪細的地方過多追究,只問道:「那銅盒現在在哪裡?」

    四寶既然決定跟他坦白,自然不會再藏著掖著,忙道:「在奴才屋裡,奴才這就給您取來。」

    陸縝頷首,她把銅盒和那日在鶴鳴床下撿到的東西一併取了過來,他用絹子掀開銅盒隨意瞧了眼,長長地唔了聲。

    四寶又莫名緊張起來:「督主,您…」

    陸縝忽的問了句全然無關的話:「你不是喜歡男人嗎?」

    四寶呆住,半天才『啊?』了聲。

    陸縝垂眼看著銅盒:「若只是尋常朋友,你也犯不著這般盡心。」

    四寶跟他澄清過好幾次她和鶴鳴的關係,無奈他總是不信,只好再費吐沫解釋了一遍:「奴才跟鶴鳴有好幾年的交情了,要說這世上誰對我最好,除了我乾爹就只有她了。」

    陸縝本來還算不錯的心情聽到這句話又有些不對了,斜睨她一眼:「你再想想真沒有旁人了?」

    四寶卻理解到旁的地方去了,連連擺手:「奴才的爹娘不提也罷,肯狠心把奴才送到宮裡來,我跟他們情分早就斷了。」

    陸縝:「…」

    他已經開始覺著她聰慧了,現在一看她又噗嗤噗嗤往外冒傻氣,頓時噎了下,這才淡著一張臉轉了話頭:「那宮婢不足為慮,這事兒你不要再參合,免得牽扯多了脫不開身。」

    四寶急道:「那鶴鳴…」

    陸縝有意讓她急幾天,心裡有安排也不會對她說,面不改色地道:「管好你自己的事兒便罷了。」

    四寶心急火燎的,聽到這話也只得悻悻地應了個是,他又看了她一眼:「你以為現在交代了就自己就脫罪了?」

    四寶心裡一緊:「奴才…」她把心一橫:「您想杖責奴才也沒有二話,只求您給奴才留一口氣兒,我還想多伺候您幾天呢。」

    陸縝瞥了她一眼:「誰說要打你了?」

    四寶疑惑道:「那…」

    陸縝挑了挑眉:「現在還沒想好,暫先欠著,等以後再說。」

    四寶一點都不高興,反而覺著更加提心弔膽了,但想想也能理解,誰讓她犯了錯來著。

    她想要幫助原身所以努力活下去,但自己活在這個坑逼的時代的理由不算太多,鶴鳴一死又少了一個,所以才會那麼想搞垮賢妃,恨她殺了鶴鳴,恨她讓她更少了一個親近之人。

    但如今見督主沒有立刻要她命,心裡還是鬆了口氣,她雖然做好了狗帶的準備,但能不死當然是最好的。

    要是遇見旁人這般作死,他也懶得多問一句,偏這人是四寶,他便覺著她重情重義,是難得的良善好心,他不知道他這樣在後世有個專門的形容詞----雙標。

    之後又過了幾日,正在四寶急的抓心撓肝,差點沒忍住自己又出手的時候,陸縝卻對她道:「換身體面衣裳,隨我去花萼相輝樓。」

    花萼相輝樓素來是皇上在後宮設家宴的地方,外臣自然是進不去的,但他們這些內宦就沒有這麼多忌諱了,四寶隱隱約約覺察到什麼,匆忙換了身衣裳跟在陸縝身後。

    花萼相輝樓里,元德帝正攜一眾妃嬪賞著早春初開的花朵,一見陸縝便含笑道:「陸卿來了。」

    陸縝拱手行禮:「皇上。」

    四寶成安等人在他身後叩頭,元德帝目光從她面上掠過,不由得暗贊一聲好個毓秀鍾靈的妙人,但一看她身上的內宦裝束,瞬間失了興致,抬抬手讓陸縝入座,成安等人依次在他身後站著。

    淑貴妃坐在上首,端莊含笑,時不時應和元德帝幾句。

    她年近四十,相貌卻極美,雲鬢蓬鬆,風情無限,若是再年輕上十幾歲,並不比妖嬈瑰麗的和嬪差了,聽說當年也是寵冠過六宮人物,只可惜紅顏易老,終究抵不過歲月侵蝕,還是皇上顧念舊情,雖然聖寵不多,但對她也頗為敬愛照拂。

    此時這位年長的美人目光逡巡一圈,忽的輕輕嘆了聲,臉頰邊垂下的流蘇微微搖曳。

    元德帝笑問道:「阿蘭因何事嘆氣啊?」

    淑貴妃清淺一笑,風韻天成:「妾只是想到一些事兒,還是不說了吧,免得說出來掃了皇上和諸位姐妹的興致。」

    元德帝道:「這無妨,你只管說,朕何時怪過你?」

    淑貴妃在座兒上欠了欠身,眉眼悵然:「皇上您日前要晉升賢妃妹妹宮裡的一位二等宮女為貴人,那孩子妾也見過,模樣好不說,做事兒也周全妥帖,妾想著您身邊又多了一周全人伺候,心裡正歡喜,哪知道她竟是個無福的,早早地就去了。」

    四寶離得近,聽見這話不由得吃了一驚,淑貴妃就算要搞事也不可能親自上陣,肯定是派底下的妃嬪去吆喝,怎麼今天親自上場撕逼了?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眼陸縝,見他斜斜一眼看過來,心裡頓時有了譜,想必是這尊大佛算計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竟讓淑貴妃親上陣了?

    元德帝也面露遺憾,又略帶嫌惡地道:「不是她福薄,是和嬪蠻橫狠厲太過了。」

    淑貴妃附和幾句,又嘆了聲:「妾記著鶴鳴那丫頭身子骨向來不錯,挨了板子還能自己走回長清宮,可惜身子到底沒熬住,一到晚上人就沒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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