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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枕琴忙問:「如何?你乾爹究竟有沒有知道什麼?」

    四寶笑一笑,半真半假地道:「姐姐莫急,我乾爹和柳公公確實認識,但是兩人也不過是泛泛之交,這麼要命的事兒柳公公也不會告訴他…」

    枕琴不知道有沒有信了這番搪塞之言,不過面露失望,四寶又緩緩道:「不過…」

    枕琴本就是個急性子,忍不住道:「你平日也是個爽利人,怎麼這時候磨磨唧唧的,難道你不想給鶴鳴報仇了,想要眼睜睜地看著賢妃娘娘踩著她的血肉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四寶又是一笑,拖長了腔:「姐姐急什麼?你也知道,我在司禮監當差,司禮監最近在收拾經庫,我看了不少舊日的卷宗,還真給我瞧出些不對來。」

    枕琴緩了神色:「怎麼說?」

    四寶不理她的問話,不緊不慢地又拋出一張底牌:「這幾天皇上下令要整理宮室,我正好根據這些卷宗,去昔日的易和軒找了找,還真給我找出些有意思的東西來。」

    枕琴並不是傻子,四寶這些話她也只信了三四成,聽到此處便不由問道:「東西呢?」

    她見四寶又不言語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於是面露悲憤,用絹子揩著眼角,冷笑道:「好啊我知道,你現在在司禮監前程似錦,也犯不著為個死人冒這麼大風險,我只可憐鶴鳴,生前對你痴心一片,卻還不急你前程半分重要!」

    四寶很反感她一副道德婊的樣子,口口聲聲鶴鳴如何如何,明明自己滿懷私心,卻非要拿拿鶴鳴說事兒,忍不住刺了她一句:「我這些日子為了鶴鳴做了多少姐姐看見了嗎?你既然這樣說,那我就想問一句了,姐姐這幾日除了責罵我之外,還為鶴鳴做過什麼?」

    枕琴被她刺的臉上一僵:「你不想就不想,何必拿我…」

    四寶曾經因著鶴鳴,對枕琴的感覺也還不錯,現在那點好感消失殆盡,只剩了滿腔厭惡:「姐姐既然過來,想必也是抱著誠意來的,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她定定地看著枕琴,直看得她耳根微微發紅,這才道:「別說我現在還沒有確鑿的東西,哪怕真得了證據,這事兒最終還是要交由皇上決斷,才有可能將賢妃娘娘繩之以法,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哪怕再想報仇也不能白白送死,你我二人都身份低微,壓根連聖上的邊兒也摸不著,你告訴我,你想怎麼讓賢妃娘娘認罪?」

    枕琴微有些不自在,很快鎮定道:「我都說了我自有法子,不管你查到了什麼,一併都給我就成,我自然會辦的妥妥噹噹的,這事兒你還是別多問,問多了對你也沒好處。」

    四寶搖了搖頭:「我和姐姐都不是第一天在宮裡混了,別拿這些片兒湯話哄我,咱們都不是傻子,我已經把底牌晾了幾張給你了,你也該有些誠意,告訴我你背後的主子到底是誰。」

    她說完又笑看一眼枕琴,隱隱几分譏誚:「倘若姐姐是個嬪或者是個婕妤美人的,我今日二話不說就把查到的東西給你,可是吧…」

    枕琴給她諷刺的臉上先是一紅,再是一白,用力跺了跺腳,轉身欲走:「好啊,你既然不信我,做什麼要來尋我?咱們從此別過,見面兒了也裝不認識!」

    四寶抱胸靜靜地看著她往外走。

    枕琴走了幾步,身子又頓住了,迴轉過來,深吸一口氣,連連冷笑道:「好好好,今日算我栽了,要不是上面逼得緊,你當我會吃你這一套?」

    四寶道:「那就多謝姐姐了,不過我在司禮監也算有些門道,姐姐最好不要瞎編個人來騙我,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大不了咱們都別過了。」

    枕琴被她這光棍氣質恨的直跺腳,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你既然要聽,那我就告訴你,讓我做這些的是淑貴妃,這下你可滿意了吧?能把東西交給我了嗎?」

    她並不是傻子,敢真的透底也是因為淑貴妃壓根沒打算留活口,她想著想著,目光不由得在四寶俊秀的面龐上流連,暗忖這般相貌,這麼死了實在可惜,可誰讓他命不好呢?

    四寶一聽也明白了,目前宮裡沒有皇后,身份最高的就是淑貴妃,鳳印由她執掌,六宮是也交給她打理,四妃不過是協助,宮中勉強平衡。

    但若是賢妃真封了貴妃就不一樣了,賢妃論出身不比她差多少,年紀比她還輕,眼看著又要撫養一位皇子,敕封貴妃的誥書聽說再過一陣選個吉日就要送到長清宮裡,淑貴妃如何能容得下臥榻之側再睡一隻猛虎?

    後宮裡這些女人當真是沒有一個簡單的,四寶心裡苦笑了一下,那邊枕琴卻有些不耐:「我已經都把實話告訴你了,現在可以把查到的東西告訴我了吧?」

    四寶沖她笑了笑:「我怎麼覺著還是信不過你?」

    第三十二章

    「所以你就過來找我了?」

    陸縝端坐在上首,雍容清華好似佛龕里供著的玉菩薩,除了眉梢眼角帶了幾不可察的愉悅,顯然心情頗是不錯。

    四寶縮頭縮腦,一臉慫樣,半點不見方才跟枕琴周旋時的從容:「是啊,所以奴才就來找您了。」

    她想到枕琴方才那要殺人的樣子就忍不住聳了聳肩,枕琴都把自己的主子交代出來了,自然不肯這麼罷休,又是威逼又是利誘,好話壞話都說了一籮筐,到最後見她油鹽不進,恨的差點沒上手掐死她。

    幸好她也留了後手,枕琴正暴怒的時候,有兩個小火者過來喊她,枕琴再不敢耽擱,陰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四寶也不是很擔心淑貴妃會報復,她有兒有女的,目標是星辰大海,犯不著下死勁跟她一個小太監為難,再說十二監和後宮是兩個機構,她也管不到這裡來。

    她頓了下,鼓起勇氣抬頭看著陸縝,聲音微微抬高了幾分:「不管是淑貴妃還是枕琴,奴才一個都不信,但奴才信您,你不會害我的。」

    陸縝定定地看著那雙水眸,覺得心都要一併融化進去了,這話也稱心得緊,比旁人千百句奉承都來的順耳。

    他眯起眼:「你不怕我罰你?」

    四寶既然敢承認,也就有心理準備,咬咬牙跪下道:「但憑督主發落。」

    在很久之後,四寶曾經問過他當時有沒有想過要殺自己,他說他一開始是想的,想清楚之後就覺著無妨了,反正不管四寶跟自己是不是一條心,他都有能耐讓她飛不出他的手掌心,大不了把她關個一年半載的,讓她眼裡只能看到自己。

    四寶森森地感謝自己這麼有眼力價,沒有給他囚禁play的機會。

    他聽她說完,輕咳了一聲,才掩住眼裡的異樣,似笑非笑地道:「既如此,怎麼不早些告訴我?」

    他轉了轉腕子上的佛珠:「我記得我前日夜裡已經給過你機會了,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四寶嘆了口氣:「回督主的話,奴才當時是豬油蒙了心,生怕旁人知道了,讓我沒法繼續作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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