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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四寶原本只覺得她為人和善,現在除了感嘆她行事狠辣絕然,再沒有別的想法了,可惜天下終究沒有不透風的牆。

    馮青松說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她扶著馮青松躺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乾爹您放心,柳公公留下來的證據,不管我找著沒找著,都絕不會牽連到您身上的,您只管安心睡一覺,醒來之後就當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

    馮青松打著呼嚕,自然沒有聽見,她立刻轉身走了出去,等她走了有一會兒,他才慢慢支著身子起來,雙眸清明,哪還有半分醉意?

    他低頭看著桌上的殘酒喃喃道:「你個小兔崽子長本事了,連老子我都敢算計,我玩這手的時候,你還在你娘的懷裡喝奶呢!」

    他說完捧起一壇酒咕嘟咕嘟喝乾淨,一抹嘴嘆口氣:「你小子翅膀硬了,要幹什麼我管不著。賢妃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這事兒我不敢幫,最多提點你幾句,你也別怨乾爹心狠。」

    他說完把剩下的一壇酒拿過來一口氣灌完,這回眼裡真有幾分醉意:「反正我是醉了,醉的人事不知,隨你折騰去吧。」

    四寶其實沒有走遠,立在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馮青松又爬起來喝酒,低聲道:「乾爹,謝您嘞!」

    搜集證據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幹完的事兒,四寶頭回認真地開始慶幸自己被調到司禮監了,雖然品階沒有變化,但是權限卻大了不少,行事也方便了很多。

    今天終於逮著機會,馬上又要開始選秀,司禮監最近開始收拾舊宮室準備給新小主注入,正好陸縝最近也常出宮,便主動跟成安請纓,想要下放歷練歷練。

    成安見她勤快,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讓她跟著幾個中黃門忙活。

    易和軒既然走了場大水,那原來的名字也不會再用了,後來改名為觀水閣,又住過幾個婕妤美人,後來有的病死,有的犯了事兒被貶入冷宮,眾人都覺著這地兒太不吉利,久而久之再沒人敢住,寧可擠在一起都不願住在這裡,於是整個小院都閒置下來,無端透著一股頹敗。

    四寶就站在觀水閣門口,她費了好大的周折才被分派到收拾這裡的差事----不是旁人對她不好,而是對她太好了,生怕這麼一個破敗地方,衝撞了督主身邊的紅人,所以都不敢叫她過來。

    四寶簡直欲哭無淚。

    她自己是個懶散性子,凡事從不願往深了想,更不願意沾惹麻煩上身,但這回不一樣,她只要一想到那日被白布蓋著的鶴鳴,就對賢妃生出了無窮的恨意,就是這股恨意支撐她一直小心查勘。

    她自知自己奈何不得賢妃,但她既然推斷出枕琴背後有人要對賢妃動手,也只能儘快找到證據,利用這個搏一把了。

    她忍不住看了眼夾在一堆打掃工具中的小鏟子,深深吸了口氣,取出鑰匙開了門。

    觀水閣就是尋常宮室的樣子,這裡一直有人收拾,看著還算整潔,四寶一進去先里里外外地把觀水閣轉了一圈,忍著心焦問道:「我記得這兒原來住了一棵桃樹,桃樹呢?怎麼沒了?」

    負責灑掃收拾的小火者有些傻眼,低聲答道:「走水之後都燒沒了,後來上面覺著這兒的風水不大好,生怕再著火,就沒敢再種樹。」

    四寶簡直要瘋,沒了桃樹這個標記,觀風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她總不能把整個院子的地面全掀開來看吧,安叔非把她腦殼掀了!就算她有那個毅力,別人也不是聾子瞎子。

    好容易逮著機會,沒想到功虧一簣在這種事兒上,她滿臉悻然地回了司禮監,幸好收拾宮室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兒,她還有點時間另想辦法。

    大概是仇恨真能讓人腦子活絡,四寶焦躁地在屋裡轉了半天,竟然真的給她琢磨出一個主意來。

    司禮監的經庫里存著好些重要東西,甚至更有皇城整體和裡面各個宮室的建築圖紙,上面還詳細地標註了每個地方要種什麼花草,一般保存期限是十五年,所以觀水閣的舊圖紙應當還在。

    她只要找到圖紙,對照著不就能找到當年種桃樹的地方,然後趁著收拾打掃的時候把東西挖出來,她簡直是個天才!顫抖吧賢妃!!!

    她一想到辦法,頓時激動地渾身打擺子,可是一想到經庫上那八重鎖,頓時又蔫了。

    司禮監各個庫房的重要鑰匙都由陸縝保管,但督主也不可能跟鎖匠似的,一天掛著百十把鑰匙在腰上,於是把好些重要的庫房鑰匙都分派給老成持重的太監,交由他們保管負責。

    督主肯定不可能像他乾爹一樣那麼好說話,她也不可能一頓酒把他真灌醉過去,那樣沒準第二天就得被請到東廠喝茶。

    四寶左右想了想,燒了壺茶水提出去,正好陸縝剛從宮外辦事回來,見到她唇角揚了揚:「你不是去跟著曹平他們收拾宮室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四寶順嘴拍馬道:「奴才惦記著您今兒中午回來,怕有什麼不妥當的,緊趕慢趕地回來伺候您,您想要什麼儘管吩咐。」

    陸縝把大氅遞給她,隨意問道:「你這些日子好點了?」

    鶴鳴才死的那幾日,這小東西著實沉鬱了幾天,現在看來又活泛開來。

    好倒是好了,就是徹底化悲憤為動力了,她現在才知道這話不是一句空話。她本來就做賊心虛,被陸縝那麼一問,臉上更不由得一僵,掩飾般的嘆息:「人活著總要向前看的。」

    陸縝目光從她面上掠過,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轉了話頭道:「收拾宮室收拾的怎麼樣?」

    四寶正有意把話題往這方便引,見他主動提起,按捺著心緒道:「好是好,可是…」

    他吹了吹茶葉沫子:「可是什麼?」

    四寶忙道:「奴才覺著好些宮室奴才都不熟悉,偏偏收拾的期限又短,也不知道有沒有徹底收拾乾淨,還有些該翻修的地方,也得緊著翻修了,不然小主們住進來也不好看。」

    陸縝側眼看她:「你想要如何?」

    四寶拼命讓自己穩住,竭力沉聲道:「奴才覺著不如把建造宮室的圖紙拿出來,根據圖紙收拾修整,省的有所遺漏。督主您覺著呢?」

    陸縝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看得她冷汗涔涔地往下冒,他這才頷首道:「有些道理。」

    四寶一口氣鬆了一半,也不敢怠慢,飛快道:「就是不知道那些圖紙擱在哪裡了,不然取來倒也便宜,收拾起來更能事半功倍。」

    陸縝目光淡淡地從她臉上逡巡而過,招來沈寧要來經庫的鑰匙:「都擱在經庫里,你們需要可以去拿。」

    四寶看著那鑰匙都有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她勉強挪開視線,笑道:「督主英明。」

    誰料陸縝卻把鑰匙一收,隨意擱在檀木柜子里:「過幾日再給你們,最近經庫正在打理。」

    四寶:「…」

    這種幾度風雨幾度春秋的感覺不是誰都能扛下來的啊!她強忍住吐血的衝動,低聲道:「可是就怕再過幾日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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