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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她頓了下又有些哽咽:「我一開始的時候本沒覺著哪裡不好,但後來起了疑心,細細地把昨日的事兒想了一遍,這才覺著有些不對,賢妃娘娘好端端的給德嬪送什麼東西?而且那個點兒,和嬪娘娘八成的時候都要在那邊散步的,這些難道她不知道?既知道,為什麼還要讓鶴鳴送過去?」

    四寶遍體生寒,她強忍住伸手去摸腰間別著的珠花和指甲的衝動,她聽到此處,心裡已經信了八成,賢妃這手段實在是高明至極,一石四鳥,至於那碗藥,主子好心給下人請太醫開藥救命,難道還有錯了不成?怪也只能怪這下人命不好。

    她嘴唇顫了顫,強壓住紛亂的心思,問枕琴道:「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什麼?不怕我去告訴賢妃娘娘?」

    「你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她慘死,不想為她報仇嗎?」枕琴冷冷一笑:「鶴鳴在世的時候,常說你是這世上最良善可靠之人,我不過是信了她的話,你要是想告就去告吧,就當鶴鳴瞎了眼,看上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

    四寶對她的性子了解幾分,知道她言語素來尖利,聞言也不惱,木著一張臉道:「這些都是你我的猜測,手裡沒有證據,況且就算有證據,賢妃也是堂堂四妃之一,名聲又好,你覺著上面會信哪個?」

    枕琴閉了閉眼,又睜開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冷清:「你乾爹當初是不是認識柳公公?」

    四寶心裡一顫,馮青松當初見她第一眼,就說她和一位故友長的相似,這位故友就是柳公公,他一直在賢妃宮裡當差,後來死於一場瘟疫,不過馮青松和柳公公交淺言深,就連賢妃娘娘也不知道兩人的私交,四寶也是在他喝醉的時候才聽他念叨過幾句,枕琴怎麼會知道的?

    枕琴看她面露警惕,淡淡搖頭道:「別這麼看著我,我在宮裡熬了這麼些年,有些事兒多少還知道些,柳公公當年是賢妃娘娘的左右手,我反覆想下來,這些年好幾樁事兒都不大對勁,柳公公又死的蹊蹺,他總不至於一點後手也沒給自己留下吧?他在宮裡沒什麼朋友,也就跟馮監官最熟了,倘若能拿到柳公公的後手,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四寶不想牽連到馮青松,只搖頭道:「你記錯了,我乾爹跟柳公公也不熟。」她又想到鶴鳴,心裡一堵,低聲道:「不過我如今在司禮監當差,舊年的卷宗,我還是能偷偷翻閱的。」

    枕琴似有失望,輕嘆一聲:「那就有勞你了,還有今天的事兒…」

    四寶道:「我今天什麼都沒看見,姐姐也是一樣的。」

    枕琴這才強笑了笑,四寶對她回以一個溫柔笑容,她看的怔了怔,臉上不由得有些紅,低喃道:「難怪鶴鳴會喜歡…」

    這句四寶沒聽見,她又沖枕琴一笑,輕聲問道:「可是就算咱們有了證據,你我二人也很難扳倒賢妃的吧?」

    枕琴瞧得有片刻失神,怔怔脫口道:「這你不必擔心,自然有人…」她說著一頓,意識到自己失言,掩飾道:「公道自在人心。」

    四寶附和:「也是。」

    她一出屋子臉就沉了下來,枕琴說的是有些真情在,但三四成都是不實不盡的,她憑什麼認為柳公公就一定留了後手下來?就算真有後手,四寶也成功拿到了,她又憑什麼保證能扳到一個皇妃?

    除非是背後有人提點依仗,她才能做這麼多事,所以四寶方才出言試探一二,果然有些不對,但既然枕琴背後有人提點,想必是針對賢妃去的,那後手這事兒定是知情人告訴了她,她再來告訴自己,應當也算可信。

    後宮勢力複雜交錯,枕琴怕也是別宮安插進來的棋子,正好借著這事發作,這麼一想枕琴似乎也有嫌疑……

    四寶想了想便把這個念頭否了,枕琴平時遞話傳消息可以隱蔽,但這回構陷和嬪,毒害鶴鳴,誣陷賢妃,她一個宮女還沒那麼大能耐和手腕,賢妃也不是那等會坐以待斃的庸人,要真是她乾的,現在只怕早都敗露了,長清宮裡能做到這一切的只有賢妃。

    賢妃……

    她想到鶴鳴,把這個封號反覆在心裡嚼了幾遍,一扭頭大步往內官監去了,要是真在她乾爹那裡問出什麼來了,她也大可咬死了是她自己查舊卷宗查出來的,她乾爹和柳公公的私交知道的人很少,只要硬撐著不承認,不會牽連到他頭上的。

    哪怕枕琴不可信呢,但她們的目標是就是賢妃,為了讓鶴鳴死的瞑目,就算一條命別在褲腰帶上她也認了!

    她摸出兩壇好酒來去尋了馮青松,馮青松一見她便寬慰道:「鶴鳴是個好丫頭,就算投胎轉世也有福享,你也別太難過了。」

    四寶強笑了笑:「是啊,她肯定能投個好胎,下輩子再也不用伺候人了。」

    馮青松見她拿酒過來,只當她是要借酒澆愁,於是命人炒了幾個下酒菜,跟她對飲一杯:「我記得你原來都是滴酒不沾的。」

    四寶只悄悄抿了一小口,嘆了口氣:「乾爹,我心裡悶得慌。」

    她靜默了片刻,還是出言輕聲試探:「我這感覺想必您能懂,當年柳公公死的時候,您怕是也…」

    「老柳啊…」馮青松面上恍惚了一陣,又擺手道:「不提他,提他太不吉利,我也就喝醉的時候喜歡念叨他幾句,你這時候說他做什麼,快給我滿上。」

    四寶心裡一動,開始一杯一杯地給他斟酒,馮青松也沒推脫,她斟多少他就喝多少,轉眼眼神就迷濛起來。

    四寶小心舉著酒壺:「乾爹,您還喝嗎?」

    馮青松將杯子一舉:「喝!」

    她就又給他倒了一杯,見他醉的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探問道:「乾爹,柳公公臨走的時候,就沒有跟您說點什麼?」

    馮青松將手一揮,含糊道:「你說老柳啊,他死的冤枉!辛辛苦苦把賢妃從小小的美人送上了妃位,你看他得到什麼了,最後還不是被過河拆橋了,你說他到底圖什麼!」

    四寶附和道:「是啊,您說他死的多冤枉,難道您就不替他惋惜嗎?」

    馮青松醉著倆眼冷笑一聲:「惋惜有個鬼用,他要是有能耐,就自己變成厲鬼把這仇給報了!」

    四寶道:「柳公公那麼精明厲害的人物,會沒留下後手來?」

    馮青松眯著眼想了想:「他留了也沒個屁用,還沒來得及用人就掛了!」

    四寶心都提起來了:「那,那您…」

    馮青松咕噥幾聲,她還沒聽清,他又拿著酒壺傻笑起來:「喝酒喝酒。」

    四寶急的心急火燎的,忙提壺給他倒了一杯,他一口氣喝完,聲音越來越低:「他跟我提過…就在原來易和軒的…一棵桃花樹…下面,賢妃以為一把火…就能燒乾淨,做夢!」

    易和軒是賢妃曾經還是美人的時候住的地方,她做事兒自不願留後患,後來她搬進長清宮沒多久,易和軒就著了場大火,幾乎把什麼都燒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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