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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陸縝頷首:「不差。」他說完又微微一笑,又道:「本想帶你去風荷園用飯的,既然你在這裡用的也不錯,倒也省事了。」

    風荷園是京里風味最佳的館子之一…好幾個特色菜都極為出名,聽說就連當今聖上都特地去微服去品嘗過。

    四寶:「…」QAQ好悲傷,好絕望,好無助。

    她為什麼想不開要來吃包子啊!

    幸好店家看他們點的多,額外又送了一葷一素兩個包子,稍稍撫慰了她悲痛的心情,她捧著包子又想起自己原來從沒這待遇,這回能贈送這麼多,估計還是看在督主這張臉的份上。

    陸縝只瞧見她用油紙包半擋著臉,又有意無意地偷瞄自己,他思緒又飛到這小斷袖對自己可能懷有的異樣心思上去,完全沒想到自己這張臉在四寶眼裡就值幾個包子…

    兩人各有想法地回了宮裡,四寶接著馮青松也愛吃這家的包子,於是用油紙包重新包好,拿著兩隻包子去了內官監,馮青松見了包子果然高興,樂呵呵地道:「難為你小子還惦記著我。」

    爺倆正互相說著笑話,就見一個宮婢急匆匆衝進了內官監,臉上淚痕猶在,四寶怔了一下才認出來這是鶴鳴在宮中的好友,她吃了一驚,忙扶住步伐踉蹌的宮女:「你怎麼了?」

    宮女這才看見她,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快去看看鶴鳴吧,她怕是要不行了!」

    第二十九章

    晴天霹靂大概指的就是此刻了,四寶腦子懵了一下,反手拉住她問道:「怎麼回事兒?我前幾日見她還好好的呢,怎麼這就不行了,別是弄錯了吧!」

    她急忙拉住四寶往外扯了幾步:「來不及說了,你先跟我來,鶴鳴現在就在太醫館呢,她最後就想見見你!」

    四寶慌的手腳都有點軟了,馮青松催她趕緊動身,兩人邊跑她邊道:「今天鶴鳴出去幫賢妃娘娘給德嬪娘娘送東西,路上不知就遇見了和嬪娘娘,她見著鶴鳴就發作起來,非說她不守規矩對她不恭敬,當即就把她拖下去杖責,她挨了二十幾板子便暈了過去,然後就,就…」

    四寶白著臉道:「和嬪不是在禁足嗎?」

    她吸了吸鼻子道:「前日她才得了皇上喜歡,剛解的禁足,誰知就跟放出一條瘋狗一樣。」

    她抹著淚說不下去了,四寶心慌意亂地拿著腰牌跟她去了太醫館,沒想到才走到門口,幾個小火者就抬著個蓋了白布的木板子走了出來,賢妃宮裡的宮女顫巍巍掀開白布,然後尖叫一聲,就哀哀哭了起來。

    白布被寒風吹開小半,鶴鳴的半個身子露了出來,眉目俏麗一如往昔,就是眼睛緊緊閉著,再不見生時的靈動,胸口再無起伏,身子也冰涼涼的,四寶伸手去摸她的臉,只覺得寒涼一片,凍的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她簡直不可置信,鶴鳴怎麼就這麼死了呢?這麼堅強的姑娘,前幾天見到她還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呢!

    幾個和鶴鳴關係素來好的宮女和抬屍的火者說了幾句,又流著淚塞了些銀子過去,小火者這才抬著鶴鳴的屍首往賢妃宮裡那邊走了。

    四寶下意識地跟了過去,站在宮門前想到一幕場景,每回都是鶴鳴吐著舌頭笑意融融地來迎她,她看了眼只掛著兩個宮燈的大門,燭光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滲人。

    她怔怔看了半晌,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一扭身跑回了司禮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她不敢見她,甚至不能接受鶴鳴就這麼死了的事實。

    陸縝是頭一個發現她不對的,雖然她灑掃拾掇還是利落的一如往常,但眼神明顯是空洞的,人是在這兒,魂兒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他眉頭微微一擰,伸手按住她正要扣燈罩的手:「你怎麼了?」

    四寶一個激靈,似乎這才回過神來,聲音輕飄飄的沒有根:「督主…」

    開始的時候是不可置信,伴隨著陣陣沉悶的疼痛,這麼一回過神來,心裡的酸澀簡直像是決堤,但是在難受也不能在主子面前哭,她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把哽咽壓了回去。

    陸縝眼睜睜地看著她把眼淚硬憋了回去,猝不及防地生出一種想要把人攬到懷裡細語安慰的衝動,不過幸好他自制力了得,生生把怪異的感覺壓了回去。

    他壓在四寶手背上的手卻沒有收回來,看著她問道:「你怎麼了?」

    四寶迷離著一雙眼看他半晌,才低聲道:「回督主的話,奴才的一個好姐妹她…」她聲音顫了許久才道:「她死了。」

    陸縝今兒個雖然不在宮裡,但是宮裡有事兒卻瞞不過他,他立即問道:「是賢妃宮裡的宮女?」

    四寶悶聲點了點頭,這個動作一做就等於真正承認鶴鳴死了,激憤悲痛湧上來,忽的頭腦又是一熱,真生出一股抄起剪子去和和嬪拼命的衝動。

    陸縝仍按在她手上,察覺到她手指瞬間緊繃,便安撫似的拍了拍,又稍稍加重了些力道,壓住她的手,他看見她鼻翼翕動,嘴唇緊緊抿著,低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聽到他溫緩清冽的嗓音,四寶一怔,原本有些發熱的頭腦也冷了下來,她這樣的身份別說是和和嬪拼命了,只怕還沒進到和嬪宮裡就被拖下去打死了。

    陸縝見她神情悲慟,心裡陡然對那死去的宮女生出一股陰暗的妒意來,不光是嫉妒,更有些微不可察的羨慕,自己都不知道這又妒又羨從何而來,他壓了壓心緒才問道:「這個宮女對你很重要?」

    四寶頭又深深地低下去,漂亮的脖頸彎折下來,聲音少有的沉悶:「奴才,奴才一直把她當親姐姐看。」

    陸縝不知該怎麼寬慰她,他想起多年以前,遇到這種事兒也不過是自己硬扛著,頓了半晌才道:「節哀,既然是親近之人,她在地下看見你如此,心裡也不會好受。」

    他溫聲道:「你可以歇一日去拜祭她。」

    四寶嘴唇顫了顫,心裡一熱:「謝督主。」

    他見她神色還是極萎靡,想了想,又加一句:「這事兒鬧的不小,不會輕了,不出明日,杖責她的和嬪也會受到懲處,你也犯不著為她滿腔恨意。」

    四寶不由得抬起頭,對上他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她眼裡亮起一簇火苗,大眼閃了閃,低低應了個是。

    陸縝見天色不早了,便讓她回去歇著。

    四寶一整夜都輾轉反側,閉上眼就能想到鶴鳴的音容笑貌,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能死了呢!

    她熬著兩眼通紅起了個大早,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探聽消息,陸縝說的果然半點不差,皇上聽說這事兒之後勃然大怒,他本就對和嬪過了新鮮勁兒,聽她才解了禁足就如此跋扈狠毒,視人命如草芥,賢妃宮裡的宮女她說打死就打死,可見更是目無尊上,真箇是蛇蠍婦人!

    元德帝雖然念著舊情沒有直接要了她性命,但也奪了她的封號和位份,奪了十三皇子的養育之權,賞以刺面之刑,貶入浣衣局一生為奴,連夜就給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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