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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四寶見她不再說話,也不敢再多嘴,提著心扶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和嬪身子忽然一歪,嘴裡輕輕哎了一聲,遞了個眼色過去,她身後的一等宮女一把把四寶甩開,厲聲道:「狗才!你怎麼伺候的?平平的地面也能把娘娘給摔了!」

    四寶還能說個6,慌忙跪下去告饒道:「娘娘仁厚,還請娘娘明鑑,奴才不是誠心的。」

    宮女聲調更高:「犯了錯兒還敢狡辯,快來人把他拖下去先掌嘴三十!」

    和嬪靜靜地看著,她這個位份的人,沒必要特地去跟一個太監為難,沒得失了身份,只要把意圖稍稍表露出來,自有底下人順著她的意思幫她完成。

    四寶猶豫一瞬,暫且沒把陸縝給她的牙牌掏出來,眼看著幾個面相尖酸的太監走過來,立即叩頭道:「奴才想著放煙火的時候快開始了,怕娘娘去晚了聖上著急,所以不留神走的快了些,娘娘寬宏,還請娘娘恕罪。」

    這話一說了皇上還在城牆上,鬧大了不好看,二也提了和嬪的盛寵,把話說圓了也沒得罪人,要是尋常主子沒準就抬手放過了,可和嬪就是要尋她茬的,怎麼會輕輕放過?

    和嬪身邊的宮女冷笑一聲,繼續道:「好伶俐的口齒,我看你是…」

    和嬪不想再讓四寶伶牙俐齒地繞下去,出聲直接下了決斷:「罷了,大吉的日子我也不想見血,賞四十個板子讓他長長記性這事兒便算了。」

    四寶差點暈過去,四十個板子啊!不死她也殘了,而且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挨板子,她想想麵皮就火辣辣的,正要把心一橫把陸縝賞的牌子掏出,身後皂靴踏在雪地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陸縝排場仍舊煊赫,他目光掃了一圈,看見四寶垂頭喪氣,濃長的眉毛不由得蹙了蹙:「怎麼回事?」

    只要是宮裡發生的大小事兒,就沒有他過問不得的,身邊立即有人回稟了,和嬪先發制人:「廠公既過問了,那我也照實說了,雖說這奴才是十二監的人,但他險些摔了我,這人我總還罰得吧?」

    陸縝靜靜聽完,臉上笑意不減,用帕子半掩著淡色薄唇,輕輕咳嗽幾聲:「娘娘說的在理,可娘娘終歸也沒摔著,皇上還攜百官在上頭等著呢,後面也有妃嬪排著隊要上城牆,鬧大了終歸傷的是宮裡的體面,還望娘娘三思,也體惜體惜聖上。」

    和嬪忍著怒氣:「廠公口口聲聲拿皇上來威脅我,是執意要護著這奴才了?!」

    陸縝垂下長睫攏了攏大氅,顯然並沒有把她虛張聲勢的威脅放在心上,眼底幾分森冷:「臣不敢,娘娘既選了旁人攙著,說明是身邊伺候的人不得力,娘娘若要罰,不如先把身邊的人罰了,這孩子是我們司禮監的人,怎好讓娘娘費心?倘真有什麼做的不當的地方,我帶回去自會重責。」

    這話就是要把人強行帶走的意思,半點餘地不留。

    他說完淡聲吩咐道:「把人帶下去吧,這樣不得用的,也不能留在宮裡伺候的。」他目光又落在方才出聲的大宮女身上,看著她亂顫的身子,唇角勾了勾,神情卻很漠然:「挑唆主子,目無尊上,也一併帶下去。」

    轉眼幾個人上來把那太監和宮婢拖了下去,和嬪臉色忽青忽白,似乎想攔,但強權面前不得不低頭,睜著一雙美眸,眼睜睜地看著陸縝把人拖走,又帶著四寶上了城牆。

    她今兒是丟了大人了,想罰人沒罰成不說,身邊得用的還被陸縝拖出去杖責,眼看著他上了城牆,重重用腳踢著地面的一塊磚石,恨聲道:「這個閹…」

    身邊有年長的姑姑重重捏了她一把:「娘娘慎言。」

    要說還是底下人知趣,鐵打的廠公流水的宮妃,倘真把人得罪狠了,指不定明日就是一碗毒酒三尺白綾等著呢。

    她身子一僵,不甘不願地住了嘴,又回首看了幾眼身後幾個看熱鬧的嬪,將手裡的帕子一甩,高昂著頭上了城牆。

    四寶被成安拉起來之後人就蔫蔫的,陸縝見她垂頭喪氣,全然不見往日活潑討喜的精氣神,不由低問一句:「你怎麼了?」

    四寶訕訕道:「又給您添麻煩了。」

    陸縝側眼看著她,似乎覺著她說了句廢話:「你添的麻煩還少嗎?」

    四寶越發鬱郁,他是完全沒把方才那事兒放在心上,小場面都稱不上,他頓了下又道:「過年就該高高興興的,你這樣的,小心明年一年都愁眉苦臉。」

    四寶硬是擠出一個笑來,他又道:「左右你又無事,何苦一直惦記著,反倒攪了自己的心境。」

    她嗯了聲,又突然想到有這麼一個大靠山在,頓時覺得整個人都安心不少,腰背停止了,腿也不打晃了,昂首闊步地扶著陸縝往上走。

    陸縝見她表情變幻,也不由得笑了笑。

    他倒是沒覺著有什麼,和嬪最近手伸的有些長,也該敲打敲打了。

    元德帝已經在皇城牆上等了有一會兒了,見他過來,隨意問道:「下面怎麼回事?」

    陸縝欠了欠身,照實答了,末了又加一句:「臣想著今兒是年三十,若是鬧大了皇家臉上無光,見了血也不大吉利,所以攔了和嬪娘娘,還請皇上見諒。」

    元德帝才幹只能稱得上是中上,但也不是受女人擺布的昏君,聞言擺了擺手:「你做的沒錯,朕怎會怪你?」

    他又略有不悅地道:「和嬪不過是嬪位,『娘娘』二字她還受不得。」

    陸縝知道和嬪這新鮮勁已經過了大半,也不再拱火,聞言只笑了笑。

    四寶生的招眼,是個人都難免多看幾眼,元德帝見他身後多了個俊秀非常的小太監,目光落在她身上,正想詢問幾句。

    陸縝忽上前一步,跟他商議起正事兒來,元德帝的注意力被轉移了,收回目光跟他討論幾句。

    陸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跟四寶有些孽緣,極討厭她被旁人覬覦,皇上多看四寶幾眼他就忍不住上前轉了話頭。

    但仔細想想元德帝又不像這小東西一樣有斷袖之癖,他這般小心真不知是為了什麼。

    陸縝一邊思忖一邊跟元德帝應和幾句,等說完了話,特意退開了幾步,帶著四寶找了個看煙花的好位置準備欣賞煙火。

    和嬪上來之後想往元德帝跟前吹吹風,要是往常倒還罷了,今日元德帝對她正有些不喜,見她還這般不知趣,神色更為冷淡,和嬪訕訕地自己退了。

    四寶用眼措瞄見和嬪一臉衰樣,低下頭幸災樂禍,肩膀都一聳一聳的了。

    陸縝屈指在她頭頂輕敲一記:「別笑了,專心看煙火。」

    四寶忙抹了把臉把表情一收,揚著大頭專心看著煙花。

    上輩子由於煙花管制,就是大過年都少年漫天煙花璀璨的景象,她穿過來之後身份又太低,只能在宮裡偷瞄幾眼,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觀看過。

    不過今兒個算是全補了回來,而且皇宮裡的匠人手藝高超,不光造出了普通的七彩煙火,還造出了各種形態的煙火來,更有不少百姓也湊趣跟著放了起來,夜空燦爛非常,宮裡宮外都是一派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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