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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4:30 作者: 七杯酒
她裝模作樣地堆出滿臉感激:「您肯伸手調理我,我當然感激不盡的。只是下午還有正事兒,總不好為了我耽誤大事,若是在督主跟前落下不是,那可真是我的罪過了。」
四寶面上好看,話說的更好聽,他趙玉也挑不出錯兒來。
「倒也是。」他面色越發沉了,黏糊糊的目光在她臉上駐留片刻:「既然你有這份心,那下午督主回城,你也來幫著開城門吧。」
雖有和嬪要把人處置妥當的吩咐,但他見著小子生的水秀,本來想留下來多玩幾日的,既然他不識抬舉,那還是趁早收拾停當為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四寶心裡把監官綁起來用皮鞭狂抽了幾百下,面上還得慫慫地諾諾應是。
守皇城門的活兒其實不算重,但她一下午都踮腳提著小心,生怕著了人算計,好容易熬到了督主回城的時間,她已經沒力氣瞻仰這位傳奇人物了,按部就班地跟著眾人吭哧吭哧打開東華門,老遠就見一行人馬整齊地往進走著。
最近天氣冷,天上還飄了幾顆雪粒子,為首的那人戴著防雪的斗笠,玉青色的大氅被風雪揚起一角,握住韁繩的手比細瓷更白淨細緻三分。
人雖還沒到近前,那氣勢就排山倒海一般迎面而來,想必就是東廠督主了了。
四寶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從身後被人重重地搡了一把,眼看著整個人就要橫躺在西華門的宮道上,多虧她一直提著小心,忙用手重重一撐,人這才沒倒地不起。
不過這一下也摔得夠嗆,她手腕都差點給摔廢了,發出一聲急促的痛呼「啊----」,不過也只是輕輕一聲,她急忙捂住了嘴,把呼痛硬是咽回肚子裡,在心裡顫巍巍提醒自己----猥瑣發育,別浪啊!!
轉眼東廠的一行人已經卷著雪粒子進了西華門,她那一聲雖咽回去的及時,但在這只能聽見馬蹄噠噠扣響的地方還是格外明顯。
督主似是被這場景驚動,微側了側頭。
她通身狼狽就落入他眼裡,透過笠幔看這小太監白白淨淨,竟有些像小姑娘,模樣格外出眾。他順著眼往下一瞧,就見她手腕處已然紅腫了一片,在堆雪樣兒的手臂上格外刺眼。
說來話長,但也不過是一瞬的功夫,他調開視線,聲調不高不低:「可憐見兒的,賞。」
第二章
成安就跟在督主身後小心侍奉著,見他皂靴上幾粒泥點子,想到他素日喜潔,倘聞到些怪味都能當場撂臉下來,暗道這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蠢小子肯定少不了一頓板子,所以督主一個『賞』字下來,倒把他驚了一驚。
他詫異歸詫異,手下動作卻分毫不慢,從懷裡摸出五兩銀子來,彎下腰往四寶懷裡一塞,低聲道:「小子好運道,這是督主賞你的,好生拿著。」
四寶本來以為最少也得吃一頓掛落的,哪裡想到掛落沒吃,倒得了賞賜,這運道簡直不要太好啊!難道她是錦鯉轉世的不成?
等五兩明晃晃的銀子塞到她手裡她才反應過來,一下子想到自己還在受罰的事兒,看著督主的眼神好比在看一根閃閃發光的大腿,只要抱上了這條大腿,和嬪和十三皇子算哪根蔥啊!
她扯著嗓子大喊道:「督主仁厚寬宏,督主洪福齊天,多謝督主賞賜,小的感激不盡啊啊啊啊~~~」
尾音迂迴婉轉的飄出夾道,這不要臉的勁頭守門的侍衛都側目,可惜他們一行人騎馬走的更快,轉眼就出了夾道,督主也沒回頭再看一眼,四寶頗覺失望。
他們一行人從西華門徑直回了東廠,路上成安揣度著他的心思,小心笑道:「剛才西華門那孩子倒是有些意思。」
陸縝哦了聲,把馬韁隨手交到下人手裡,自己繞過影壁徑直進了前廳。
這便是沒怎麼上心,成安也就不再多提,忽在夾道的盡頭瞄到一個影子,他心裡哎呦一聲,先把陸縝送進去,自己告了罪繞出來,迎著那身影哎呦一聲,嬉笑道:「老馮你可是稀客啊,不是在內官監當差嗎?怎麼有空跑到咱們司禮監來了?」
馮青松跟成安當初是在一個淨房裡淨的身,按照四寶的話說就是割蛋之交,雖然聽起來有點猥瑣,但是這種交情只有被切過一刀的人才能懂,因此兩人的關係一直不差,可惜馮青松當初跟錯了老大,現在才混的不大如意。
馮青松賠笑:「你可別打趣我了,咱們十二監哪個不歸督主管?再說咱們倆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我就想來…」
成安用胳膊肘撞他一下,直接截斷他的話:「行了你也別廢話了,你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我還不知道,有屁快放!」
馮青松咳了聲,捨去了寒暄,直接道:「我前兒收了個乾兒子你知道吧?這孩子模樣性子都好,人也伶俐,就是運道太差,昨兒個不留神得罪了和嬪娘娘,現在被打發到西華門看門去了,我就這麼一個乾兒子,以後還指望他養老送終呢。」
成安一怔,心裡罵一聲不會這麼巧吧?!連忙問道:「你那徒弟可是長了一對兒杏眼,皮膚白的跟水一樣,人生的也鮮嫩?」
四寶這長相在太監里也算獨一份,馮青松一聽就怔住了:「著啊!怎麼,你認識?」
成安哈哈笑起來:「這就是緣分吶。」
他把今兒早上四寶阻了督主行程,不但沒受罰還得了賞錢的事兒說了遍,嘖嘖稱羨道:「你這孩子運道真不錯,合了咱們督主的眼緣。」
他說完又問道:「我聽他說話文縐縐的,可是念過書?」
馮青松自豪道:「不光念過書,還會畫畫下棋,詩詞也懂得一二,要不然我也不能收他啊!」
成安嘖嘖稱羨,喜上眉梢:「那可真是巧極了,咱們督主也下得一手好棋,前些日子還順嘴提了句,想找個能陪著下的人。」
他左右瞧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道:「你這乾兒子怕是運道來了,只要抱上了咱們督主這條大腿,別說得罪了區區一個嬪了,就是皇后貴妃,也少不得給幾分薄面。」
他頓了下又道:「你要是願意,我就幫你在督主面前提上幾嘴,先想法子把人撈出來再說,不然依著和嬪那脾氣,准得在西華門被磋磨死。」
這事兒實在太順,馮青松倒有些猶豫,但想到和嬪那乖戾的性子,把牙一咬,拱手道:「有勞你了。」
成安幫他一是為了兩人的交情,二也是想在督主面前賣個好,沖他擺了擺手就進了前廳。
陸縝正在前廳看這幾日的摺子,半張臉映著窗外的雪光,人也似新月清輝,風華雅致。他略抬了抬眼:「做什麼去了?」
成安蝦著腰賠笑:「剛出門遇見一個老朋友,我倆沒事兒就多聊了幾句,又氣不過爭了起來,勞您多等了。」
他說完見陸縝沒搭腔,只好硬著頭皮往下道:「馮青松這老小子沒見過世面,非說自己新收了個乾兒子棋藝上佳,我想著這宮裡有您在,哪個貨色也不配說棋藝上佳,忍不住斥了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