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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3:40 作者: 趙乾乾
竣工後我拍拍手,憑藉著模糊的記憶摸到神鵰身上的天京穴,拔了銀針。
神鵰仍是一動不動地怒視著我,眼神噴火。我以為它在蓄勢待發,準備飛撲來啄我,嚇得我連著倒退了幾步,戰戰兢兢地盯著它。
頃刻之後它搖搖晃晃地撲騰著從地上站起,在洞內踱起步子來。
我更怕了,貼著山壁緩緩移動。
幸得神鵰在洞內踱了好幾步後,扇著翅膀飛走了,留給我一個高傲的背影。
我這才回過神來,神鵰適才不是蓄勢待發,它大概只是癱地上久了腳麻。
次日,刀疤人帶著神鵰氣急敗壞地出現了,而奇怪的是,神鵰它還頂著那四根翠綠的辮子。
我心內奇怪,但也還是不動聲色的,笑眯眯道:「今日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
刀疤人氣沖沖道:「若不是你肚內有孩子,我今日一定要給你點教訓,我一定餓你個三四天。」
他連著強調兩個一定,想必真的是氣壞了,只是我實在不解,為何他不將神鵰腦袋上那四根辮子解下來?
他還在嚷嚷著要給我教訓,我卻始終忍不住了,問他道:「為何你不將神鵰腦袋上的辮子解下來。」
刀疤人瞪我一瞪,道:「我雖然氣你,但我也是個知曉善惡好壞的人,我知道你也是一番好意想替神鵰裝扮得好看些。」
他停下來上下打量我,又道:「看你為了替神鵰打扮都不惜撕了身上的衣裳了,這份情我們自然是領的。神鵰它一介女流跟了我這麼個粗人,我實在不懂怎麼裝扮它,也真是多虧了你它才難得嬌俏了一回。」
我張大嘴,半晌忘了合上……
我有時真的,真的覺得人世間很光怪陸離。
良久良久之後,我扶回我的下顎,問道:「那麼你方才究竟在氣我做了什麼事?」
他又嚷了起來:「你扎了神鵰一身的針,它身上的羽毛又長又密,我昨夜撥著鳥毛找了一夜才把它身上的針全挑了出來。以後可別這樣了!」
我……總算知道知道什麼叫殊途同歸,什麼叫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由於刀疤人的思維異於常人,這一哭二鬧的鬧我鬧得比較費神,真有點摸不著頭腦。於是我決定乾脆就來使用終極手段,咱來尋尋死。
只是這山洞裡上吊吃毒什麼都不甚方便,唯一能尋死的途徑只能是絕食、撞山壁或跳崖。這前者嘛,歷時太長且我真做不到;而後二者嘛,風險都挺大的,一個大意我就可能真見閻王了,再說了,即使見不著閻王,磕了碰了都是我的肉,我都疼,我都心疼……
不過話又說回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我這肚子裡不是據說還有一孩子嘛,就來舍它吧……
但流產這回事嘛,它得有血。遺憾的是,這荒山野嶺的我還獨自一人被困山洞,能流得出血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就在我山重水複疑無路之時,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這日,天高氣慡,我正坐在洞口曬太陽,心裡還惦記著如何弄點血出來。忽然空中掉下一隻鷹,直直地落在我腳邊。
我撿起來一看,這鷹它中箭了,基本上幸災樂禍是不對的,但若這災這禍對我來說是雪中送炭,那就真怨不得我落井下石了。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它的傷勢,判斷這鷹它保准沒救了,於是便秉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心安理得地促進了它的死亡。
我從它身上采了些必須的血後,將它厚葬了。
然後我便將那些血往身上塗塗抹抹了一番,尤其是往裙上塗了不少,洞口的地上也灑了些,然後往洞口坦蕩蕩一躺,活脫脫就一倒血泊里的流產婦女。
躺得久了,太陽又曬得懶洋洋,我慢慢就睡著了。直至一陣劇烈的搖晃將我搖醒。
「淺兒!淺兒!」我朦朧睜開眼,對上大師兄憂心忡忡的臉,他半摟著我,拼命地搖晃,晃得我覺得若是我肚內還有娃,肯定被他搖得哇哇落地。
「姐姐。」
我一抬頭見姜溱在大師兄身後,淚水就下來了……大師兄怎麼將她給抓來了?
姜溱見我哭,衝上來就摟住我哭:「姐姐……姐姐,你臉色好蒼白,我替你把脈。」
說著她就摸上我的脈。我心驚膽跳地望著她,她一摸我的脈便頓了一下,抬頭望我,立馬現出哀泣的模樣,道:「姐姐,孩子……孩子沒了。」
我瞪大眼睛,淚如泉湧,主要是----姜溱她怕我哭不出來,摸著我脈的手使勁掐著呢。
而我眼看她的淚水也快幹了,趕緊反手握住她,用指甲掐,她又立馬淚流滿面了。就在我們哭成一團時,我餘光偷瞄了大師兄幾眼,他面色蒼白,嘴唇發紫,跟剛流了產似的。
「展修,你別難過。」
我這才發現了刀疤人,他一臉悲戚地扶著大師兄,眼中關切與愛意呼之欲出。我算是弄明白了,難怪刀疤人吃飽沒事撐著還兼著當牢頭,原來這裡頭滿滿都是愛。
姜溱就這麼給留下了,留下來照顧我孱弱的身子,她每日開些中藥,讓大師兄熬了送來。
我倆商量的結果是我接著扮演那痛失愛子的娘親,深深怨恨大師兄,立誓再也不與他講話,並且只要一見他就落淚。
是故,一見大師兄姜溱就開始握住我的手,明則是給我對抗仇人的力量,暗則是死命摳我掌心,逼得我淚水奔騰地往外流。後來演多幾次熟能生巧,我也不用姜溱摳我了,只要一見大師兄就流淚,跟古人迎風落淚似的,百試不慡。
大師兄開始時每回送藥來時都試圖與說上幾句話,但被我的眼淚攻勢打擊了幾次之後便愈來愈沉默,不時用內疚的小眼神瞅著我,一付恨不得替我生個娃的模樣。
其實嘛,有了姜溱的陪伴後,我的日子好打發了許多,我們一起日測風向,夜觀天象;時而談論天文地理,時而觀察蜘蛛螞蟻;興起還會吟詩作對什麼的,很有文化……
這不知不覺地也過了十天半個月,我與姜溱都懷疑大師兄是否就不準備放我們回去了。
這日,姜溱努力地說服著我,她言:估摸著我們得在這過一輩子了,你成過親了,而我卻尚未成親,就這樣老死我覺得我虧大了,這樣吧,我也不嫌棄你,我們就湊合著拜天地成親吧,反正天和地都是現成的,也不麻煩……
我覺得不是很好,主要是我覺得一女不能侍二夫。
她鍥而不捨地說服我,言都是為了我她才被丟到這鬼地方,若我不從了她實在對不起天地良心。
眼看著她就快霸王硬上弓,而我就快半推半就了。
正拉扯間,大師兄出現了。
他沉著臉,拎起我倆,一邊一個夾了就跨上神鵰背。
神鵰馱著我們緩慢艱辛地往山頂上飛,我與姜溱倒吊著腦袋在空中一動不動,生怕一動使神鵰失去平衡,大家一起葬身山谷。
清風拂面,我倒吊著望神鵰它抽搐著的腿肚子,仿佛看到了閻羅王微笑的臉。
姜溱嚷嚷著:「喂,你要帶我們去哪裡?我要摔死了!」
她的聲音在空中抖動得支離破碎,大師兄卻是一聲不吭。
片刻之後,我們有驚無險地抵達山頂。雙腳觸地那一瞬間,我由衷地覺得我愛我的兩條腿。
作者有話要說:_%不是我不回留言……
是他媽的我永遠點不開那個回復的框。
是晉江抽了,還是我的電腦抽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回留言!!!!
因為已經沒什麼留言了!!!
重逢(非書版)
我必須說,不懂「恍如隔世」是個什麼境界的人絕對沒被關過,被關過的絕對知知道什麼是恍如隔世,是故,想知道恍如隔世是個什麼滋味的人可以去被關一關。
再次回到正常的人世間,看到身旁的小販叫賣著糖葫蘆,我內心那個波濤洶湧澎湃啊,恨不得衝上去把他那架子上的糖葫蘆通通舔一遍。
大師兄挾持著我們一路往狀元府走去,一路上他一言不發,我猜不透他的想法,但隱約覺得大概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不由得有點慌張,我望向姜溱,她看起來亦是惶恐不安的樣子。再望望周圍的路人,似乎也交頭接耳地談論著我們,我愈發忐忑了,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恐慌。
直至有兩路人講話時太大聲被我聽到,我才微微鬆了口氣。
一曰:「你看那女的,衣裳上都是血,該不會殺了人吧?」
一曰:「你傻啊,殺了人她跑街上來遊街?依我看應該是掉染缸里。哎呀我們討論如此骯髒的女子做甚麼,要也是討論她旁邊那天仙大美人。」
我加快了步伐,我們走得實在太慢了,竟能聽得清如此長串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