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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2:56 作者: 啊醋阿醋
    第29章 平息

    奉新縣受災十分嚴重,幾乎所有官員都因此喪生。

    無人管轄,季宴淮來之前,一片混亂。

    他趕來奉新縣,先是吩咐士兵將那些活下來卻仍徘徊在廢墟的百姓帶回來,安置在西營,輕傷則帶回南營,重傷抬到東營,北營是找不到父母的孩子。

    另一部分人就去廢墟里查找是否還有活著的百姓。

    只是,這幾天又連有幾次地動,被埋在廢墟下的人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以往那個生機勃勃的奉新此時已成了一堆堆廢墟,就算偶爾有沒有倒下的房屋,也是牆墮地坼,搖搖欲墜。

    看著將士們偶爾抬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從廢墟里出來,季宴淮眼神冷靜。

    如今已經是第三日了,就算被救出來的人也只剩下了一口氣,大都是救不活的了。

    「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兒子吧!」

    突然,一個老嫗從旁邊衝出來,跪在他的腳下,痛哭流涕,「殿下,求求您了……」

    季宴淮眼皮未動,只將她扶起來,叫一旁候著的侍衛將她帶回去。

    夏日炎熱,是等不了了。

    倦霜出去打聽了一番,便弄清楚了各個營帳安置的都是什麼人。

    兩人一路過去,聽見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聲,偶爾帳外癱坐的人也是滿身血污,眼神空洞麻木。

    棠棠心中難受,腳下的步伐快了些。

    突然,裙角被人拽住。

    她回頭,就見一個只有五六歲的小男孩,他癟著嘴,卻沒有哭。

    只紅著眼睛問她,「姐姐,你看見我娘了麼?」

    見棠棠不說話,他眼淚猛地流了下來,「我睡醒,就找不著她了……」

    倦霜與棠棠兩人,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有些哽咽,看著孩子希冀的眼神,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倦霜,你將這孩子帶回去吧。」棠棠摸了摸他的頭。

    「可是,姑娘……」

    倦霜下意識想要拒絕,可瞥見孩子那濕漉漉的眼神,話到嘴裡就變成了,「姑娘,您自己一個人可以麼?」

    「放心吧。」棠棠朝她笑了笑。

    倦霜只能將孩子抱起來,「姑娘,您先過去,我將這孩子送回去就來找您。」

    棠棠點頭,順著剛剛那個士兵指的路而去,剛一到東營,她便察覺到了這裡的不一樣。

    若前面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生機,那東營只剩下了和閻王博弈的險意。

    □□,痛呼,慘叫……

    宛若人間地獄。

    她剛跨進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面而來,還夾雜著腐爛的味道。

    熏得她幾欲作嘔。

    她掏出懷中的面紗系好,深呼一口氣,堅定地踏了進去。

    「姑娘,這裡可不能隨便進!」

    男人神色憔悴,嘴唇乾裂,暗色的衣袍上都沾滿了血跡,看見她,連忙揮手讓她出去。

    「我是大夫。」她道。

    男人一愣,然後迅速將手中的止血藥和繃帶塞進她懷裡,「那邊,進門左手邊的第二個,兩隻腿都被砸斷了,你去處理!」

    棠棠沒想到這男人竟什麼都沒有問,便將東西塞給了她,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去啊!」

    男人滿是血污的手將她一推。

    棠棠連忙轉身去了。

    她見過最嚴重的傷是在她十歲那年,白馬村的韓大叔為了追那頭髮瘋的小黃牛,從山坡上滾了下去,摔斷了腿。

    當時白馬村的人將韓大叔抬進他們的小院子,一向斯文的韓大叔嚎得整個桐花村都能聽見。

    爹爹將他的褲腿剪開,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腿,有的地方還見了骨,她甚至能看清那肉裡面細細紅紅的肌理,將她嚇得生生往後退了兩步。

    可爹爹將她喚到跟前,還一本正經地教著她,「棠棠,你看,你韓大叔的褲子和血肉粘連了,不能硬拽下來,要用剪刀剪開……」

    棠棠白著一張臉仔細看著爹爹手中的動作。

    「棠大夫,您能不能快些幫我處理好了,再教棠棠?」韓大叔疼得都要哭出來了。

    「我教棠棠了沒耽擱給你治腿。」爹爹只是白了他一眼。

    看著爹爹手中麻利的動作,棠棠也深以為然地點頭,「韓大叔,我爹動作快著呢。」

    「……」

    被韓大叔一打岔,棠棠心中的害怕消了不少,仔仔細細看起來。

    自那以後,若再遇到這種傷,爹爹便讓她來處理,他只在一旁糾正她不對的地方,開始,村中的人看著她還有些擔心,可後來,隨著她越來越熟練,大家倒願意讓她來處理了。

    「姑娘,你別怕,我疼得都不知道疼了。」那躺著的大叔看見她呼了一口氣,反倒是來安慰她。

    棠棠朝他一笑。

    而後便蹲下身將他的褲腿剪開,用甘草水將周圍的血污洗淨,仔細查看傷口內部,見沒有碎骨,灑上藥粉,便將一旁的木板豎在他腿部外側,用布固定住。

    將兩條腿包紮好,棠棠額頭起了一層汗,裙邊也占滿了血跡。

    那躺著的大叔臉色煞白,額角豆大的汗珠,卻一聲不吭。

    棠棠心中有些難受,「大叔,等會兒我去給您拿些止疼的藥來。」

    「姑娘,多謝你啊。」雖疼得眼睛都睜不開,他仍抖著嗓子朝她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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