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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41:12 作者: 木瓜黃
邵司: 「……啊?」
「廁所里有個酒鬼,剛才拖著服務生性騷擾,我過去攔,被他噴了一臉唾沫渣子。」
顧延舟輕描淡寫說完,冷漠至極地掀了一下嘴角:「欠揍。」
他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廁所里那陣慘叫聲還沒停歇,還混著兩聲淒涼地「啊----」。
邵司腦海里不知怎地,回想起李光宗以前常常念叨地那句:我男神,溫柔得就像春天裡的微風……
……
春風個屁,這寒風吧?
而且仔細想想,那個當初在電影節上潑顧延舟一臉水的小鮮肉,好像早已經被封殺了,很多年沒有他的消息。
顧延舟又從煙盒裡掏出根煙來,剛捻著想點,想到面前這人就是因為想透氣才出來的,於是手指頓了頓,又塞了回去,順便問:「不喜歡煙味?」
「沒有,」邵司道,「我偶爾也會抽 ……只是不喜歡吸別人的二手菸。」
兩人聊了一會兒,直到廁所安靜下來,那個看不太清長相的中年男子來去匆匆,當完了打手又走了。只剩下被打的那個捂著臉,佝僂著腰,隔了有好半天才從裡面走出來。
那酒鬼張望兩下,確定沒人才敢惡狠狠地往地上吐一口口水發泄。
「差不多該進去了,」顧延舟抬手看看手錶,「還有半小時。」
邵司正想說他也差不多要回去了,誰料遠遠便看到周衛平老先生從包間裡走出來。
……而且他身後還跟著,葉瑄。
於是邵司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我再待會兒,裡面太悶了。」
只見葉瑄一路小跑,追趕上來:「周老師,能不能借用您十分鐘時間,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這時,系統突然上線道:[此處應該有提示,但我這兩天有點透支,什麼也沒有檢測出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邵司道,[既然這樣,你根本沒有出場的必要。]
系統:[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拉倒吧。]
邵司忽略系統,全神貫注地盯著那邊的動靜。
周衛平停下腳步,面色還算柔和:「這位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葉瑄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以前,是不是用過……周建邦這個名字?」
第三十三章
邵司突然慶幸,大學裡那位表演課老師整天抓著他, 尤其在心理課程方面。
「想演好戲, 你就必須得揣摩好每個人的心理……很多人不把心理課程當回事,他們更注重表演課, 挖空心思矯揉造作,努力營造出某種假象, 很多時候假得他自己都相信了。」
「邵司,你身上還有點那個意思, 只是你太懶, 不肯花心思繼續往下深入,這本弗洛伊德寫的《圖騰與禁忌》你回去把它看完, 然後寫五千字讀後感給我。」
表演課老師的這些話,邵司至今都沒能忘記。
……那是他大學的噩夢。
邵司能憑著演技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除了天賦,很大程度上來說要歸功於這位老師。
除了讓他讀很多書,安排的課堂訓練也都特別可怕。
有次,從上課到下課,這老師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大家不明所以地坐在下面。結果快要下課的時候, 他一個個點名提問,頭一個就是邵司。
「不要緊張, 我統共就問你一個問題。課程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你旁邊這個同學出去接了一通電話,通過他後半節課的表現, 你覺得這通電話來自誰、講了什麼內容?」
「……」
結果那堂課,全班都被他記了曠課。
此時,邵司盯著周衛平的臉,觀察他不自覺時候做出的小動作,眼神、表情、說話的語調,甚至是說話停頓的間隔。
面對葉瑄的問題,周衛平愣了一會兒,似乎是不太懂她為什麼會提這個問題:「周……建邦?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他在說謊。
邵司對這個結論,有五成把握。
「瞳孔放大一秒,手不自覺曲起,說話語調不大自然。」顧延舟說話的時候,由於角落空間狹小,所以熱氣悉數噴在了邵司耳垂上。
邵司忍著不去在意耳垂上的溫度,接過話道:「最重要的是,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他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他們是看出來了,然而就站在周衛平跟前的葉瑄完全沒有發現。
她又盯了周衛平半響,目光從他那張日益鬆弛的臉上挪開,落在面前那件菸灰色針織毛衣上。
「……抱歉,我可能是記錯了。」葉瑄微微彎腰。
周衛平:「沒事,不過姑娘,你要找的周建邦是誰?跟我說說,沒準我還能夠幫到你些什麼。」
「沒什麼。」葉瑄說著往後退兩步,「只是因為……因為我,我之前在雜誌上看到過一篇文稿,很喜歡,覺得很像您寫的……所以想問問,抱歉,打擾您了。」
葉瑄說完扭頭便跑了。
一個猜測,剛才邵司只有五成把握,剩下的五成,要看葉瑄走之後,他又會流露出什麼表情。
因為往往在這個時候,人才會展現真實的自己。
.
飯局結束得很快,因為明天還有工作,哪怕歐導抱著酒瓶子大著舌頭喊:「都別走啊----繼續喝,來來來,老周,你坐下,我們再碰幾杯。」
周衛平撇開他的手,拿起外套,無奈笑道:「多大人了,還是那麼沒定性,你們待會兒扶著點他,我就先走了。」
「結了婚的人就是……了不起,」歐導站起身來,晃蕩著說,「不像,我這個老光棍……老光棍!」
大家走的走,散的散,不多時已經走光了大半。
李光宗帶著邵司也去跟歐導說聲拜拜,邵司正轉身要走,冷不防衣擺被歐導一把扯住。
邵司一邊想把衣服拽回來,一邊道:「歐導,您喝醉了……」
「我沒醉!我是個老光棍!」歐導說著竟然哭了起來,「我也想有個家……曾經有個漂亮的女孩站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那年我十四她十三,花一樣的年紀……」
邵司:「……」
什麼花不花的邵司不知道,他只知道酒鬼死纏爛打的功力不容小覷。
邵司:「您真的喝醉了,這樣吧您車停在哪?我送您過去。」
歐導:「你知道嗎?每次考試,我都會借給她抄,我以為她也是喜歡我的,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我最純真的感情都放在了她身上……嗝。」
李光宗和邵司怎麼扯都扯不開他,歐導完全化身狗皮膏藥,不聽他講青春時代的那一百件小事,他就又哭又鬧還要爬桌子。
陳陽本來走了,轉身回來取東西,就看到包間裡怎麼慘不忍睹的一幕。
他頓時愣在原地:「這是幹什麼呢?」
邵司沒空管是誰進來了,他正一心一意地應付歐導,為了讓歐導別再抱著李光宗大腿不放,激道:「喝醉了只會喊她名字算什麼,直接開車過去,當著她面告訴她。」
歐導哪怕醉了,仍有一絲理智,眼神迷茫中突然閃過幾分堅定:「可她已經結婚了!」
「『……」
愛誰誰吧,老子不想管了。
邵司示意李光宗跟他一起,直接把歐導扛到車庫去。
李光宗:「這……不好吧?」
邵司扯過邊上的紙巾擦手:「能夠用暴力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浪費口舌。把他搬起來,你扛這頭,我弄那頭。」
最後歐導跟頭死豬一樣,在陳陽瞠目結舌的眼神下被兩人齊心協力地搬了出去。
邵司經過陳陽身邊的時候『噓』了一聲:「明天歐導估計想不起來這事兒了,就算想起來,你別說漏嘴……我們統一一下口徑,他喝醉之後就睡著了,ok?」
最後陳陽拿了東西回到保姆車上,和顧延舟聊起這個「統一口徑」的事兒。
顧延舟手搭在車窗邊上,低下頭笑了一聲:「喝醉之後就睡著了?真敢編。」
「沒想到邵司還挺活潑,一直覺得他冷冷清清的。」陳陽說完,又道,「聽說他晚上要直播睡覺?微博上鬧了一整天了。」
顧延舟低著頭擺弄手機,沒有說話。
手機屏幕上,是空蕩蕩地、只存著一個聯繫人的微信列表。
他點開邵司的頭像,是他本人的自拍,看樣子應該是躺在床上,剛睡醒,抱著枕頭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