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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30:54 作者: 夜惠美
「噗。」文熙帝茶水沒有繃住,「這個尹卿....咳咳,原先看著偏激些,如今同寶親王越發的像了。」
尹承善自幼受過苦,分外知曉求學時沒有銀錢的艱難,他到廣州後,自助了許多的寒門子弟,本身他在帝國理學界就很有聲望,如此一來他名聲更深,同才子聚會他一般不會以官身去,紅袖添香,才子方可肆意風流,他可同才子談論探討儒學,豐富他的心學,即便有歌姬助興,他也不會收用。
「尹卿這一點做得極好,有些狂生看不上他,但更多人敬重他的品行,過年時那麼多的人都看到尹知府夜奔,料想也沒誰再敢邀他去花船了。母后也曾經玩笑的說過,男子是不是風流,不在於女子是不是賢惠。」
皇后發覺此話不妥,咽下了後半句,溫婉坦誠的一笑:「臣妾終究是沒修煉到家,臣妾看著昭陽過得好,有高興,有感傷。」
太祖皇后,安國夫人,柳氏全部所託非人,找到丁柔才找到了一個現在看來還不錯的尹承善,獨自一人在千里之外規規矩矩的,沒有寵妾,沒有歌姬。
文熙帝握住了皇后的手臂,他說不出任何辯解得話來,皇后靠近文熙帝:「她有她的路,臣妾有臣妾的路,臣妾說不羨慕是假話,但臣妾從未後悔過。」
既然成了地位最高的皇后,享受了榮華富貴,有些堅持只能拋棄掉。太祖皇后因為無法拋開,才會過得痛苦。
平靜下來的京城,不會再有人處斬了,關進監察院或者天牢的人,或被流放,或被貶官,或被割除官職,曾經追隨左都御史下了天牢的人大多認了一個錯被開釋,唯有梅御史至死不渝的跟在左都御史身邊。
「梅小子,你守著我一個糟老頭子做什麼?啊,滾那。」
「您沒錯。」
「沒錯?沒錯我早就出去了,梅小子上有父母,下有即將出世的孩子,你...你...就是不要前程了,也不能讓他們成了孤兒寡母。你當陛下再考驗我?錯了,大錯特錯,我告訴你,陛下不會饒了我的,你跟著我是死路一條。」
「您歇歇氣,喝口水。」
梅御史仿佛左都御史說得不是他一樣,遞上茶水,又將滑落到地上的披風重新蓋在了他身上,「您沒錯,我夫人會明白我的,雖然我不孝,但父母不會怪我。」
「蠢貨,實在是蠢貨。」
左都御史眼圈泛紅,他三下天牢自然知曉此時同以前的差異,文熙帝不會寬赦他了,梅御史彈了彈手中送過來御史必備教程,
「在六妹夫出京前,我得到過幾本他批註過的jian佞傳,六妹夫是想告訴我,不了解jian佞如何做御史,是想告訴不是所有的jian佞都是禍國殃民。六妹夫才高八斗,為當世才子,他有他的為官之道,我有我的操守,沒有錯的事情,這錯我不會認下。」
左都御史生氣的錘了他兩下,「你父母不會怪你,你夫人呢?」
「她既然嫁了我,料想也不會怪我,如果我移了性情,那不是我了,這輩子虧欠她的,下輩子我還。」
「你...你這個...傻小子...」
梅御史憨厚的笑道:「您又說我蠢,又說我傻,您自己何嘗不是?您做了這麼多年左都御史,我不信您不明白安國夫人是陛下的逆鱗,旁人後面許是有皇子的收尾,可您呢?我蠢也是跟您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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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傳承
左都御史一聽這話,喪氣般的坐在木床上,乾裂的嘴唇蠕動,面色隱晦不明,似不認識一樣一般看著梅御史,過了好一會嘆了一口氣:
「你的愚蠢不是同我學的,你是天生做御史的材料,但是你不懂得變通,我...我...如果我五年前遇見你,我會手把手的教導你,可偏偏是現在...你過來,我同你說說,能領會多少,全在你了。」「
「是。」
他放下了湯碗,踱步到左都御史跟前站立,誠心謙虛的說道:「請大人賜教。」
左都御史抿了抿嘴唇,開始講述他為官多年悟出的道理,他一樣是從末流御史做起,其中的艱難他很少同人說起過,」旁人只看到了我不顧生死勸諫陛下的決定,但他們卻不知道當年我第一次入天牢的時候,我是真怕,梅家小子,我怕死,沒有人不怕死。」
梅御史聽傻了,左都御史笑道:「你以為我無懼生死?你錯了,大錯特錯,我一直本著一個信念,活著才能聲張更多的正義,才能參倒更多的jian佞,活到我這個歲數,我還是一樣怕死,但如果死得有價值,於國於君有益處,我便不怕了。」
「都說御史是陛下最不願意見到的人,都說我是皇上最討厭卻不得不重用的人,梅小子可記得太祖說過得一句話,最了解的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我能做到左都御史的位置上,我了解陛下的心思,我行將就土。這輩子沒什麼遺憾,不說青史留名,後世史書上也會贊我一聲耿直清廉...」
左都御史的眼角的皺紋更深,眸光更為的深邃。梅御史突然反應過來,「您知曉陛下不會責怪安國夫人?」
「你還不算太木訥,我焉能不知曉?」
「那您...」
左都御史洒然一笑:「如果沒有我入天牢。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急不可耐跳出來?陛下和安國夫人整治起躲在陰暗角落老鼠怕也是不容易,你還不明白嗎?御史不單單是言官,同樣肩負某些特殊的作用,我即便身死,陛下會明白,我的家人會得到最優厚的照顧。」
梅御史抿著嘴唇,尊若師長人的說得話讓他平穩的思緒混亂了。好像某些他一直堅持著,也願意堅持到底的東西破碎了。左都御史悵然到道:「我原先以為你六姐夫合適,我同他下了三盤棋,才發現為國盡忠的心他有,圓滑處事的能力他也有。但他唯獨少了...一點,耐得住清貧,他想要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這樣的人做不得御史,他對我說過,有緣人在身邊,原先不太明白,後來你...才注意到你。」
「大人...我比不得六姐夫。」
「錯,你的心性之堅韌固執不比他差。加以調教你必將比老夫還要出色,只可惜我看到你看晚了。尹承善出京前同你說過,但直到現在你還不肯離開天牢,這便是你最大的問題,剛柔並濟才是最好的御史,做御史可以剛烈。但不可固執,我們上諫言是想要想要jian佞伏法,君主不錯,並非是死諫的過程,我們做御史不是為了沽名釣譽,萬古流芳,是想讓帝國變得更好----國泰民安。」
梅御史眸子暗淡了下來,腦袋慢慢的耷拉著,「大人不是因為那位喊冤的將軍...」
「傻瓜,證據不是今日有的,這麼多年為何將軍後人不出現?偏偏就在陛下考校皇子,將冊立太子的時候來到京城?還是發生在宴會有刺客之後。陛下不信誰,也不會不信安國夫人,即便安國夫人有錯,但當年...我不是畏懼她手中的屠刀,而是當年也許她做得是最好的選擇,那位將軍怕也是知曉的,為國為君,為北疆從容赴死,這便是大義,你且記得,為了大義,錯得也是對的,為了私利,對得也是錯的。」
「大人,我要好好想一想。」
梅御史呆呆的坐到角落裡,大義,私利,二十多年貫徹下來的東西,一瞬間有了鬆動,對得怎麼可能是錯的?錯得永遠是錯的。
左都御史看了他好久,微微嘆了一口氣,壓制著咳嗽不想打擾到他,響鼓得用重錘,他時間不多,能敲醒他最好,敲不醒的話,他也不能眼看著自己欣賞的後輩陪著倒霉,他一輩子無憾了,可梅家小子仕途才剛剛開始。
月上中空,梅御史抱著膝蓋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左都御史挑暗了油燈,跪坐下來,提筆給文熙帝寫最後的摺子,過了好一會,左都御史又從旁邊拿出一本請罪的摺子,眸光掃過睡熟的晚生後輩,他沒告訴任何人,他擅長模仿旁人的筆跡,兩份摺子寫好了,左都御史看著從窗戶里透過來的月光,外面定然是寒星閃爍,帝國雪融之後,便又是一番景象,再能昌盛百年。
左都御史將身上的斗篷蓋在梅御史身上,將摺子遞給了牢頭,他知曉的點頭,眼裡有多了幾分的不舍,左都御史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此時他所站的地方是陰暗無光的,梅御史的地方卻多了幾許的光亮,如同冉冉升起的星星閃爍著銀白的亮光。
他不能讓陛下承擔誤殺功臣的罪名,他的身體狀況也支撐不了許久,死對仕途得意的人淶說是可怕的,但對他...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