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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30:54 作者: 夜惠美
    「妾身也是如此想得,安陽郡主就是安陽郡主,疼惜六丫兒也是因她救下過安陽郡主,是前生的緣分,咱們也不好把事情想歪了去。」

    丁棟嘆道:」府里的人,該清理就清理了吧,那幾房姨娘...讓人仔細打聽了底細。」

    如丁柔所想,丁棟真的怕了,大太太道:「交給妾身,準保不會出一丁點的差錯。」

    丁棟放下了茶盞,目光落在大太太身上,又仿佛落在她身邊,本來已經遺忘的人,五官卻清晰起來,大太太見丁棟失神捏緊了帕子,也不好提醒他,勉強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笑顏,好一會,丁棟低聲說:「為夫不會再納妾,夫人大可放心。」

    大太太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惱怒,丁棟不肯再納妾,不是為了她...

    「老爺正是仕途得意之時,妾身可不是不賢惠的人兒。」

    丁棟動了動嘴唇:「就這麼定了。」

    大太太一直笑著,笑容里卻又著難言的苦澀,丁棟又說:「看父親的意思給小柔定了尹探花,母親上了年歲,你多幫著操持著,小柔一直養在母親身邊,代你我盡孝,同旁人不一樣,你別委屈了她,尹家怎樣暫且不提,單單是尹探花...小柔能嫁他,我以為極好,夫人在內宅不知朝堂的事兒,都說陛下看重於我,但將來尹探花必勝我一籌,陛下雖說時常召見楊和談論詩詞,但論聖寵誰也比不上總是被陛下訓斥的尹承善,有句話是愛之深,責之切,陛下對他期望極深。」

    丁棟對尹承善一臉的贊同,欣慰的神色,刺痛大太太的心,即便當初怡兒嫁給蘭陵侯都沒見他這幅愉悅的樣子,丁棟很有可能成為吏部尚書,又說尹承善比他還強,那豈不是會成為閣臣?

    大太太心裡難免會泛酸,有這樣一位女婿對丁家,對她兩個兒子也是有好處的,但有這顆大樹,丁柔會壓過所有人,這不是大太太願意看到的,但此時也容不得她反對。

    大太太歡喜的說道:「那敢情好,有這麼個能幹的女婿,你我臉上也光彩,當初算命的不是說,六丫兒有後福?興家旺子,老爺大可放心,我準保將她的婚事操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尹家不敢小看六丫頭。」

    丁棟起身向外走去,「你看著辦就好。」

    「老爺。」大太太想留下丁棟,丁棟腳下頓了頓,沒回頭的說:「還有個條陳需要仔細斟酌,夫人先歇著,我去書房。」

    「公務雖然重要,但您也得多當心身子。」

    「知道了。」

    尋常老夫老妻的對話,但比平常多了一點什麼,也少了一點什麼,丁棟走後,大太太嘴角溢出苦笑,打起精神清理丁府中有可能會認出安陽郡主的人。

    在這一點上即便丁棟不說,大太太也不會放鬆,好在柳氏氣質變化太大,以前又是個低調的,能看破的人不多,有幾個成親養老去了,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就追去滅口,以他們的身份一輩子也不見得再碰見安陽郡主。

    大太太發作了幾個奴婢,大多是無關緊要的人,對信陽王府能交代過去也就是了。大太太這番作為,讓太夫人有些意外,同丁柔說:「她這是怎麼了?」

    丁柔知曉詳情,笑吟吟的說:「母親可能不喜歡她們吧。」

    太夫人想了想,可能這些年輕的丫頭在丁棟身賣乖,惹惱了兒媳婦,這些陰私上的事,太夫人不願同丁柔說起,點點頭:「許是如此。」

    丁棟不說,丁柔更不會將柳氏的身份告訴老太爺同太夫人,這種事承受能力弱一點的人,會被嚇壞的,他們兩位身體看似硬朗,但以郡主為妾,這種罪名太大了,精神上沒準壓垮他們,不知道反而是最好。

    「六小姐,老太爺讓你陪伴他去佛寺。」

    丁柔聽後臉頰微紅,太夫人笑得意味深長,「既然你祖父叫你,你就去吧,記得多陪陪你祖父。」

    「祖母。」丁柔真得有些害羞了,她是有了尹承善,就不記得祖父的人?太夫人拉住丁柔的手,嬉戲般的說道:「回來老婆子講講,人家給你送什麼禮物做及笄賀禮,也讓我長長見識。」

    見丁柔罕見的落荒而逃,太夫人笑吟吟的對文麗說,「去把黃曆拿來,我先挑挑日子。」

    丁柔換了一身衣服,重新梳洗了一番,輕施脂粉,對鏡插上釵環,陪著老太爺坐馬車出門,丁老太爺上下打量丁柔,嘆息道:「女為悅己者容。」

    丁柔眸光閃爍著一抹的幸福甜蜜,素麵朝天,樸素尋常就好嗎?丁柔想讓他知道,自己在意他,風情只願意為他展現。

    第二百七十六章過關

    丁老太爺眼裡越是嬉戲,丁柔越是顯得一本正經,最後靠著身後的墊子假寐起來,丁老太爺不由得笑了,如此不同的孫女,他願意為她多操一份心思。

    拿得起,放得下,鎮得住場面,丁老太爺的笑容里了多了幾分得意,亦有一分的惋惜。

    清風拂過,在一處有著大大樹冠的楊樹下,擺放著石桌石凳,石桌上刻著棋盤,一名和尚一名老者坐在石桌兩面對弈,在不遠處站著一名俊逸筆挺的青年,對弈的人仿佛沒注意到青年,然青年亦無絲毫的不耐煩,不近不遠的站著,如同他們身邊的他楊樹,陽光在地上拉出一抹影子。

    下棋的老者撩了一下眼瞼,將一切盡收眼底,和尚放下棋子,說道:「尹施主站了一個半時辰。」

    老者放下了棋子,「這局我輸了。」

    「是丁施主心思不在棋局上,桌面上的棋局,貧僧略占上風,然世俗這局棋,丁施主贏了。」老和尚淡淡的笑道,「輸贏又如何?丁施主在老衲眼裡,是一位舔犢情深的祖父。」

    一直筆挺站著的尹承善,上前殷勤的給丁老太爺遞上了手杖,丁老太爺看了他一眼,「你不著急?」

    「過不了您這關,我即便著急又有何用?」

    尹承善扶著丁老太爺起身,向老和尚投去感激的一撇,老和尚眼角笑出了皺紋,「丁施主得此佳孫女婿,老衲少不得上門討杯喜酒喝。」

    「大和尚,我沒認下他。」

    「佛曰,他們有緣。」

    尹承善對和尚的印象更好了一些,丁老太爺冷哼一聲,「隨我走走。」

    「是。」

    尹承善向老和尚行禮後,乖乖的跟在丁老太爺身後,向不遠處的佛塔走去,老和尚收起棋子,記起老友的安排,不由得搖了搖頭,罷了,也算結下一分善緣。

    丁老太爺在前面走著,突然問道:「你可知方才於我下棋的和尚是誰?」

    「不知。」尹承善還真不認識穿著簡樸袈裟,腳上的僧鞋泛著毛邊,應該穿了很久了。

    「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一位得道高人。」

    「三戒大師?」

    尹承善聽過此人的名頭,號稱三戒,其餘皆是不戒,三戒,一戒女色,二戒嗔念,三戒妄言。他佛法精湛,大秦帝國雖然不立國師,但三戒大師卻相當於國師,深得文熙帝的信任。

    丁老太爺在一處佛塔前停住腳步,眸光里蘊含著深意,尹承善整理了衣衫,鄭重的行禮:「多謝祖父。」

    丁老太爺眼裡閃過一絲的惱怒,「我沒說將六丫兒許給你,叫什麼祖父?」

    尹承善沒理會這茬,「祖父今日之恩,孫婿沒齒難忘。」

    「哼,你比你師傅臉皮厚。」丁老太爺怒瞪了尹承善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但唇邊的僵硬多了一分的緩和,拄著手杖的手也輕鬆起來,尹承善並不蠢,極為善於抓住機會,比他的兒子孫子強上許多。

    尹承善落後一步,恭謹的說道:「祖父昨日所言,我不會讓丁六小姐受委屈。」

    「你在外面忙著公務,能照顧到內宅去?六丫頭是我同夫人仔細嬌養大的,慣是孝順懂事,她不見得應付不了,然我哪能眼看著她陷在內宅里?到底有著婆媳的名分,傳出不孝的名聲,吃苦的還不是六丫頭?」

    「您對廣州港口如何看?」

    丁老太爺皺了皺眉,既然榮養朝廷上的事他鮮少再關心,除非大事他一般不會像丁棟詢問,丁棟不能依靠他一輩子,總是幫他決定,一旦他故去,丁棟撐不起丁家,而且他清楚皇上最忌諱什麼,他留在京城本來算是皇恩浩蕩,再事事關心,文熙帝對他的情分會變淡,丁老太爺指望著這份昔日的情分對丁棟有益處,遂這幾年他一直處於隱居狀態,連朝廷上的邸報都懶得去看。

    但不看邸報,並不是意味著他不知道尹承善突然提起廣州港口的意圖,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天下才子盡在陛下手中,大秦人才輩出,焉知陛下會一直記著你?」

    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不用尹陳善多言,丁老太爺就知道他離開京城外放的打算,丁老太爺道:「你如此,我更為不放心,一旦陛下不記得昔日風流瀟灑的探花郎,以後你會後悔今日的選擇,到時你對六丫頭怕是相看相厭,仕途----有志氣男兒的立足之本,你應該很清楚勢力機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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