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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30:54 作者: 夜惠美
    李媽媽伺候大太太卸掉首飾,大太太頭釵步搖,金絲金鱗的步搖在燭光下閃爍著,捏著釵杆捻動著,金釵轉動,「十年生死兩茫茫...老爺一定會寫悼情詩。」

    「主子,用不用奴婢安排人?」

    「我手頭能用的人不多,唯有柳氏合適,六丫頭在她房中。」

    大太太將金釵放在首飾盒子裡,「再有幾日,老爺便隨著主考徐大人住進貢院裡去,他氣結於胸不好,我記得王姨娘身邊有個叫水袖的丫頭?」

    「主子,老奴去安排。」

    同李媽媽的說話不用講得太明白,大太太上了暖炕,李媽媽放下幔帳邁步離去,大太太翻來覆去睡不熟,劉姨娘慘烈般的自盡,大太太驚愕,但無至於讓她無法入眠。

    她更多的是擔心丁怡,現在看著還好,但臨盆最容不得出任何差錯...她盼著丁怡能平安..轉念有想到春闈科舉後回京的大兒子一家,可以照看孫子,朦朧迷糊間,她又想到信陽王太妃...她是看重丁柔了?

    大太太院落的廂房裡,柳氏坐在鏡子前面,丁柔拿著牛角梳為她梳頭,手指穿梭於髮絲間,柔韌仿佛發如蒲糙一般的髮絲,有幾縷纏上手指,丁柔小心的梳著柳氏的頭髮,沒一根白髮,柳氏比同齡的人顯得年輕些。

    柳氏拍拍丁柔的手背,「小柔,同娘睡好不好?」

    「我沒打算離開娘。」

    丁柔放下梳子,洗漱後同柳氏窩在炕上,蜷縮在柳氏懷裡,柳氏輕笑,「娘沒你想的那般沒用,劉姨娘可惜了,娘沒做虧心事,為何要怕?」

    「嗯。」

    「小柔。」

    「嗯?」

    「離著三小姐遠點,娘怕她會記恨你。」

    丁柔翻了一下眼瞼,「她為何要怨恨我?」

    「平常的宿怨不提了,劉姨娘自盡,三小姐定是會算在你頭上。」

    柳氏不是不懂,丁柔放了一半的心,她現在可護著柳氏,一旦她將來出嫁呢?雖然柳氏不會輕易得罪人,但難保有沒眼色的算計到她頭上。看丁大老爺的樣子,許是將來還會納妾的,還會有新人入府。

    劉姨娘地位在眾姨娘之上,她死了,誰能占據她的位置?姨娘們也會有一番明爭暗鬥,丁柔不怕柳氏去爭寵,是怕被無差別爭寵傷到,大太太不可能事事護著柳氏。

    柳氏闔眼喃嚀:「我只要小柔。」

    有此想法的柳氏,輕易不會中計,丁柔輕聲道:「娘,您最近身子不太好,需要靜養。」

    「小柔?」

    「需要靜養。」

    丁柔有堅決的重複了一遍,柳氏咳嗽了兩聲,「娘聽你的,靜養。」

    「不能做得太明顯。」

    「除了小柔,娘什麼事都不會瞞著太太,只要娘有此心思,太太會安排的,娘只要靜養就好。」

    丁柔扯了扯嘴角,柳氏----奇葩也,她仿佛什麼都不用做,別人會給她安排得好好的,丁柔也回過味兒來,她能順利的讓雅jú給柳氏遞話,沒大太太默許是做不到的,她同大太太上躥下跳,辛苦熬過太夫人的考驗,柳氏守住本分就成。她睜眼看了眼恬淡靜謐的柳氏,舒了一口氣,誰讓她是丁柔的娘呢。

    另一邊繡樓,哭累了丁敏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噩夢連連,不是劉氏一臉血的看著她,就是前生丁柔的嘲笑,你即便重生了,也都不過我...丁敏,你逼死了生母,劉姨娘是你害死的...

    「不..不...不...」

    丁敏手臂揮動著,似要驅散腦海中噩夢,驅散丁柔的冷笑,突然丁敏冷汗淋淋的坐起身,大口喘氣,汗水沿著臉頰下滑,一顆一顆的汗珠砸在丁敏手腕上,褻衣都濕透了。

    「什麼時辰了?」

    外面沒人回話,丁敏道:「來人,來人。」

    還是無人應喏,丁敏穿鞋下了炕,頭髮濕漉漉的很不舒服,走到圓桌前,茶水也是涼的,丁敏摔了茶杯:「來人。」

    此時外面才傳來腳步聲,月茹道:「三小姐。」

    「今日誰當值?」

    「是煙翠。」

    月茹讓跟進來的小丫頭給丁柔喚了熱茶,知曉丁敏寵著煙翠,她不敢多說什麼,丁敏怒道:「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罰煙翠...罰她半個月月錢。」

    「是。」

    已經是輕罰了,換個人必會挨上一頓板子。記得聽上了年歲的媽媽說,大小姐沒出閣前,一名丫頭守夜時打了瞌睡,被大太太抓個正著,聽說直接給發賣了,三小姐比不了大小姐,也是丁家的主子。

    丁敏喝了口茶,感覺舒服了許多,看天也亮了,丁敏咬著下唇,娘死了,她得為娘報仇,如果不是丁柔昨天那句話,丁敏會記在大太太名下,可如今只能再另想辦法。

    丁敏拖著虛弱的身子給大太太請安,她素麵朝天,紅腫的眼睛,深陷的兩腮,看著十分的柔弱,大太太道:「劉氏的身後事,我交給你,敏兒啊,我會讓李媽媽輔助你,你母親雖然怪你,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她靈魂未散的話,會想多陪陪你。」

    丁敏身子顫抖,牙齒也是抖的,臉如白紙,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推辭,全是丁柔的錯,如果娘的英魂不散的話,娘,看我為您報仇。

    在劉姨娘的靈柩前,一身素服的丁敏蹲在火盆前燒紙。丁府一位姨娘過世,也沒什麼人來悼念,停靈三日後會入祖墳,按說以劉姨娘生前犯下的大錯,會被奪了入祖墳的資格,但大太太當著丁棟等人的面,力主劉姨娘埋入丁家祖墳,不過位置是偏的。

    丁敏跪地叩謝大太太,重重的磕頭,「叩謝母親恩典。」

    三日後,劉姨娘入土為安,又過了兩日,丁柔去向大太太請安時,見到了同劉姨娘有幾分相像的水袖姨娘,她開了臉,跪在大太太面前磕頭謝恩,丁柔站在屏風後,水袖姨娘沒資格向大太太敬茶,記得她是王姨娘的丫頭,去祭拜劉姨娘,被思念佳人的丁大老爺幸了。

    站在大太太身邊的王姨娘,笑容里多了一分的怨恨,多一個人就少一分寵愛。看著大太太賞了水袖幾錠銀子,幾尺布料,十五歲的水袖成了丁棟的侍妾,丁棟剛過而立之年,還算年輕嗎?

    門口凌亂破碎的腳步聲響,「太太,太太,太夫人動怒了,將老爺,二老爺都叫去承松園,二太太已經趕過去了。」

    丁柔最近幾日一直陪著柳氏,並不知道太夫人為何生氣,將兩位老爺都叫去,看來是出大事了。大太太一晃神,鎮定下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奴婢聽傳信的丫頭說,太夫人將二老爺給打了,如今二老爺同大老爺都跪著...」

    丁柔聽見丁棟跪著,心情好上了許多,面上卻不顯,陪著大太太趕去承松園。

    第一百四十三章貴妾

    承松園伺候的下人不多,此時全部噤若寒蟬般的垂首站在院子裡。丁柔緊跟著大太太,在撩開帘子之前,聽見裡面傳來動靜,「母親,您消消氣,兒子知錯,知錯。」

    是丁二老爺,大太太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放了一半,丁柔垂下眼瞼,怎麼不是丁大老爺呢。進了房門,二太太帶著丁瑜丁雲早就到了,二太太淚盈盈的福身,輕聲道:「大嫂。」

    丁柔同丁姝互看了一眼後,陪著大太太站在屏風後面,暖炕上坐著太夫人,丁家兩兄弟,丁棟丁梁老實的跪著,透過屏風隱約看見兩位老爺沒平時的氣度從容,太夫人一發怒,別管官做得多大,他們也得老實得聽令。傳承幾千年的孝道,被御史彈劾不孝的話,仕途也就到了盡頭。

    丁二老爺頻頻磕頭認錯,太夫人冷哼一聲,「你還有錯?」

    「兒子知罪。」

    「哼,丁家臉都讓你丟盡了。」

    「母親。」

    丁二老爺一向風流瀟灑,頗有江南文人的作風,喜好風花雪月,他曾經高中過探花,家業有大哥撐著,他本身無心仕途,掛個閒職,或者在府上作詩作畫,或者出門會友,在京城也算得上著名文人。

    因太祖皇帝忌憚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官場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同姓的兄弟父子不可同時擔任要職。

    要職指不能同時入閣,或者同時做六部尚書,丁家的兩兄弟還夠不上這標準。

    此時門帘再次挑開,送母入葬後一直養病的丁敏顰顰婷婷的走了進來,弱不勝衣,楚楚動人,那雙水盈盈的眸子溢滿哀傷,丁敏福身,輕聲道:「母親,二嬸。」

    二太太關心裏面的動靜,沒空理會丁敏,大太太淡淡的道:「怎麼把你也鬧起來了?病了就在屋子裡歇著。」

    丁敏用絹帕捂嘴輕咳兩聲,柔柔的道:「聽說父親,二叔被罰了,我哪裡待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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