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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30:54 作者: 夜惠美
    丁柔撿起從太夫人膝頭滑落的毛皮,沒打擾太夫人的思路,「是您說的許是會牽連侍郎周大人。」

    丁柔不過是順著太夫人話想,撫了撫手中的皮子,丁柔垂頭勾起嘴角,能將今日周府宴請京城命婦的消息告訴柳如玉的除了周府的下人之外,還有可能是周家的政敵,或另一個圈子的人。

    聯想到本年的春闈,並不奇怪,江浙舉子才學天下聞名,那位闖禍的周大人在江浙讀書人中頗有名望,他德行不修,進而打擊江浙舉子的士氣,皇上在欽點狀元時,會有所衡量,德行比才學更為重要,修身齊家平天下,修身便是修德,家宅不寧安能平天下?

    「六丫兒,有仇,可不就有仇。」

    太夫人知道的比丁柔要多,江浙派系裡也是爭權奪利的,誰都想成黨魁,原本太夫人看好侍郎周大人,有其母孟太夫人的原因,孟家出了一位四皇子妃,今日看孟小姐貞靜賢淑,才華橫溢,李太夫人看樣子是記在心上了,留下雪梅圖說是給老友欣賞,即便沒明說是說誰,但每個人都知道信陽王太妃喜歡畫。

    「信陽王府...」

    「其實孫女以為,按信陽王太妃的性子,挑選孫媳婦不見得會聽任何人的意見。」丁柔輕聲說道:「聽母親說蘭陵侯府的太夫人為其嫡女挑丈夫,她同信陽王太妃交情也很好,況且還有三姐姐給的經文。」

    信陽王王妃比任何職位都熱門,顯赫的位置是火山口,無十足的能力哪能震得住蓬勃欲出的岩漿,太夫人凝向丁柔的目光帶著一抹欣慰,「再看看吧。」

    「父親已被皇上欽點為協理,協助主考主持本科會試,只要處置得當以皇上重視本科的程度來說,必會重用父親,做好分內事誰也挑不出父親的毛病,待得高升時,會有人主動相助父親。」

    丁棟是協理,是幫助主考的人,身後勢力支持的話很容易引起主考的反感,在會試敏感的時候,同江浙派系糾纏太緊密,會被上官猜疑,今日出了周府的事,會考時一旦再有意外,丁棟難保不會卷進去,丁柔推測皇上突然調丁棟出翰林院,是有考量的,丁家即屬於江浙圈子,又淡出已久牽扯不深,丁棟這身份用起來最為恰當。

    太夫靠著墊子闔眼,馬車晃悠悠的前行,太夫人頭上戴著的珠翠晃動,耳朵上的珍珠耳環晃出幾道銀光,丁柔不再多言,低頭看手中的玉手爐,仿佛在研究玉的構成,太夫人眼睛撩開一道fèng隙,一絲光亮閃過。

    「到府了,請太夫人下車。」

    丁柔先跳下馬車,正準備扶下太夫人時,接著照亮的燈籠,看見丁敏被李媽媽攙扶下來,丁敏手腳僵硬,仿佛不會走路了一般,睫毛上都沾著雪,臉龐仿佛冰雕一樣的白,是凍透了,丁敏這苦遭受大了。

    李媽媽讓人準備軟轎,抬著丁敏回去,見道丁柔,李媽媽屈膝,嘴唇凍得不好使:」六...小姐...「

    丁柔看得出李媽媽都凍壞了,上了年歲的人,更是受不得凍,她眼底閃過一絲埋怨,是對丁敏吧,丁敏不僅受了苦,還得罪了大太太最信任的人,何苦呢?事情哪會總是如她所想,一成不變。

    「李媽媽喝點薑湯紅糖水,暖暖身子。」

    丁柔攙扶下太夫人,陪著她回承松園,一句簡單的話,誰都會說,但李媽媽卻記住了丁柔的善意,她也凍快凍透了,需要溫暖。

    ps明日雙更,哈,夜勤勞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反應

    丁柔從不指望李媽媽會因為一句話便對她如何,或者背叛大太太,面對凍僵的李媽媽,誰都會說上一句,丁柔從沒想著在李媽媽身上得到好處。李媽媽再面對大太太時,能說上一句半句的好話,就算是意外的驚喜了。

    送太夫人會承松園安頓後,太夫人問了丁柔一句,「半月後的宴會?」

    丁柔笑著為太夫人捶腿,「您早就有了打算,偏就來問孫女,半月後不管方才的事過沒過去,聚會您是必須得去的,不光光是您,母親,二嬸也得去。」

    太夫人滿意般輕笑,丁柔細心為太夫人捶腿,文麗繞過屏風走進,「方才大太太讓人來傳話說,三小姐病了。」

    丁柔手上的美人捶頓了頓,丁敏在山上凍了一天不病才奇怪,怕錯過等候的人,丁敏一定不肯進念慈庵躲避寒風,風雪中矗立守候,沒把命折騰進去,算是她命大。

    丁柔將美人捶交給文麗,站起身說道:「我代替祖母看望三姐姐。」

    丁敏生病,於情於理丁柔都得去看一眼,太夫人也是丁敏的祖母,也不好不聞不問,太夫人捏了捏額頭,「去吧,把今日出門的事知會你母親一聲,六丫兒說得詳細些,半月後的聚會,你母親得心裡有數。」

    「是。「

    丁柔彎了彎膝蓋,披上斗篷出門,下了一日的雪停了,夜空中隱現繁星,銀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反she著白光,基本不用燈籠將路面看清楚,一路上丁柔細想太夫人的吩咐,她該如何同大太太說今日發生的事兒,周府的事情不必隱瞞,最要緊的是馬車裡她同太夫人的談話,以及去周府時見到的尹家四個公子和信陽王,這兩件事如何說才妥當?

    進了丁敏所住的繡樓,丁柔看見丫頭們忙碌著,有端著銅盆的,有拿著毛巾的,大太太坐在丁敏身邊,臉上略帶幾許擔憂,丁姝在身邊陪著,丁柔解開披風,屈膝道:「母親。」

    「三姐姐怎樣?大夫還沒到?」

    丁柔看著躺在暖炕上瑟瑟發抖的丁敏,臉燒得慘白,蓋著兩三層的厚厚的棉被,她蜷縮成一團,散開的青絲仆散在枕上,丁敏有一頭秀美的髮絲,此時顯得毫無生氣,丁柔離得近了都能感覺到丁敏呼出來的熱氣,丁柔垂下臉,儘量的少呼吸,怕被丁敏感染上,她是多大的毅力才能在外面站上大半天,如果是等尹府上的四公子,他將來的前程指不定很不錯,不過有他同信陽王相交的意外,丁敏那世的事不一定作準,日子是靠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她病得這般重,尋常的大夫怕耽擱功夫,讓人拿怡兒給的帖子,去請太醫院的太醫來給她看看。」

    「三姐姐知道母親如此費心,定是過意不去。」

    丁柔沒想到大太太不僅在邊上陪著丁敏,還去請太醫給丁敏瞧病,足以看得出大太太對丁醚那麼多重視程度,大太太嘆道:「她是為了怡兒。」

    「回太太,劉姨娘來看三小姐。」

    「讓她進來。」

    丁柔瞥見大太太眼底的如卸重負,心思一轉,攙扶起大太太,「女兒有幾句話向母親承稟。」

    大太太怕丁敏把病氣過給她,但身為嫡母,不能不在丁敏身邊陪著,丁敏親生母親來了,大太太有機會離開,丁柔此時說有事承稟,是給了大太太台階下。

    劉姨娘淚眼迷濛向大太太請安,丁柔從她焦躁的臉上看出她是真心擔心女兒,目光一直凝在病體沉重的丁敏身上,大太太沉聲道:「我已經給敏兒請太醫去了,你...看著點敏兒。」

    「是,妾一定好好照顧三小姐。」

    大太太借著丁柔的攙扶起身,劉姨娘強忍著焦急,大太太剛轉過屏風,劉姨娘撲向了炕上的女兒,淚珠滴落,丁柔眼角看見劉姨娘撫摸著丁敏的臉頰,親自給丁敏換帕子,親娘同嫡母之間總是有差距的。

    丁柔低眉順目站在坐在椅子上的大太太身邊,「...祖母說半月後萬梅別院,您同二嬸也是得去的。」

    丁柔將今日的事全部告訴了大太太,丁柔重點突出了太夫人那句再看看,那句有仇,儘量淡化了她所起到的作用,說話是講究技巧的,略略抬了抬眼瞼,見大太太眼角微挑,丁柔估摸著起碼大太太信了一半。

    大太太抿了口茶水,深思了好半晌,狀似隨意的問道:「你一直陪著太夫人,有親眼見了今日的事兒,你以為太夫人是什麼個心思?」

    她雖然問得隨意,但兩道目光盯著丁柔,丁柔不能不回話的,斂目輕聲道:「女兒只聽祖母說得再等等看,祖母見識得多,想得深,她既然說等等,女兒想等總是沒錯的。」

    目光漸漸的轉為柔和,大太太心裡一定也有了打算,只要是婆媳,關係再親近都有暗鬥,只是丁府婆媳鬥法比較特殊,不是小妾,爭奪府里控制權,是丈夫的仕途之路,大太太一直不喜歡江浙圈子,這一點丁柔看出一二來,大太太祖籍就在燕京帝都,同大太太交好的夫人,雖然身份地位趕不上江浙派系,但都是帝都的人,分屬北方,朝堂上黨派之爭,當今皇上能玩好這種平衡嗎?

    丁柔不敢大意,越是在以為過去的時候,越是不能放鬆。果然,大太太仿佛自問般的輕聲問道:」聽你說起信陽王同尹公子,他們是準備去念慈庵的,同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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