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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20:30 作者: 常叄思
路榮行覺得他說的都在理,唯獨沒有聽到答案,這時的他還不懂,不隨便去評判一個陌生人,才是成年世界裡最高級的尊重和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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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年初二起,關捷和路榮行就開始走親戚了,到處去說恭喜發財,7天全在吃飯和趕路。
到了初八,張從林回處里去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乞丐提進審訊室。
他在對面同事在單向玻璃外面,看見的都是這乞丐一臉的淡漠,他說:「有本事就拿證據來說話,沒有證據,就不要隨便冤枉好人。」
他還自詡好人,說錢是他在垃圾堆里撿的,什麼初中的老師他根本不知道,口風異常的嚴。
當然他也不得不緊,因為當年殺父和繼母的時候他還是未成年人,如今潛逃多年過了承擔刑事責任的年紀,一旦和命案綁定,他就死定了。
張從林為此不得不去了趟少監所,讓李雲仔細回憶當天的一切。
得知小孩撒謊,而他有可能無罪的消息時,李雲懇求張從林務必要幫幫他。他回憶得很仔細,但事發時慌張,他也沒能想起什麼,只說記得上了大馬路後碰到過兩個大人,一個開拖拉機的,和一個扛著鋤頭的。
可這兩個人根本毫無作用。
張從林回處里申請開會,想成立專案組,支隊說什麼都沒有,成個屁,讓他先找到人證或物證再說。
這一找就是幾個月,毫無線索,隊裡每天都覺得很無望,可少監所里的李雲卻守著這個像是希望的消息,小心地不再違規了。
中小學相繼開學,關捷遲鈍地感受到了升學的壓力,入學半個月就碰上一次摸底考試,數學90多,語文剛過70。
路榮行則因為初中的廣播室面臨更新換代,被班主任喊進了辦公室,原因是廣播室的老師認識汪楊,而汪楊是鎮上各種大會的主持人,老師想著有其母必有其子,就讓孟萍問問他,有沒有意願去念稿子。
路榮行原本不愛參加活動,但什麼同底數冪、零指數冪搞得他正頭大,他可能是昏了頭,沒有立刻拒絕,而是說他回去考慮一下。
到了4月開春,道旁慢慢點綴上了零星的小碎花,六年級的關捷失去了放風箏的資格,只能人在教室心在外,眼巴巴地看著低年級的出去春遊。
這天他上課基本沒聽講,每本書上都畫的是風箏,風箏上的圖案全是骷髏頭,含蓄地表達著某種意見。
4月底,刑警隊終於找到了他們想要的證據,那是一件帶著血跡的襯衣,被一條流浪狗叼上大馬路,正巧碰到了在路上處理交通事故的交警。
兩個交警中有一名是民警轉職,看那襯衣上的污跡像是陳血,而且面積很大,就撿起來看了看,由於不確定是人還是動物的,就帶到有朋友的二處化驗了一下,誰知道一測DNA就在檔案里測出了匹配的,就是四處還押著的那個乞丐。
衣服上面同時還有殺師案中死者的DNA。
接到消息的四處警員火速趕到,激動地帶著血衣回鎮上去找發現地點,但因為第一發現者是一條狗,他們沒有找到血衣被扔放的地點,只是在墓地那條坡上發現了一堆廢棄的舊衣物。
附近的人們會將不要的衣服扔在一個地方,就跟倒垃圾一樣。
警察隨後在墓地不遠處的住戶中,找到了襯衣的原主人,他嚇得夠嗆,說這是他愛人去年開春時收拾出來的舊衣服,早就丟了,血不血的跟他沒關係。
張從林及同事於是猜測,這件衣服可能是乞丐行兇之後,擦拭血跡用的,鑑於當時死者身上有大量的刀傷,掙扎之餘乞丐可能也受了傷,而且根據出血量看,應該不會太淺,可能會留疤。
同時在這個村里,張從林一行還得到了另外兩個很有價值的消息。
第一,乞丐經常會在舊衣服堆和伍老師被害的那條路上遊蕩,春秋的時候,有時他乾脆就睡在草叢裡,過往的人看見能嚇個半死。
第二,他是五年前殺人逃竄,而人們記憶中的那個乞丐,在鎮上遊蕩了八年多,所以這個殺人犯,他根本就不是乞丐,他只是借了乞丐的身份,在路上大搖大擺地行走。
那麼,原來那個乞丐呢?
很快警方從太平間無人認領的屍體當中,找到了這個在去年4月被淹死,順著月來河一路飄下來的無名人士。
時隔已久,他是意外身亡,還是又一起謀殺已不可考,不過4天之後,刑警在鎮上找到了目擊證人,證實伍老師被殺那天的傍晚,他看見過那個假乞丐,走進過那條路。
5月初,在連續幾天的審問中,假乞丐的精神在疲憊下有了破綻,他說漏了嘴,他說討厭那些自以為是、張嘴閉嘴就是為你好的大人,他父親、繼母還有那個該死的老……
張從林的同事精神一振,替他接完了這句斷得異常突兀的話:「還有那個該死的老師。老實交代吧,他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殺他?」
假乞丐臉上掛起了一種遙遠扭曲又仇恨的表情,他輕蔑地笑著說:「那3個孬種激動得要命,說每次想起被他打、被他羞辱、被他蔑視,就恨不得殺了他,有一個還帶了一把這麼長的刀,哈哈哈哈可那個老師一叫名字,他們就……」
張從林看見他換上了一種茫然和吃驚的表情,他攤開雙手,像是很無奈似的說:「……逃跑了,我不懂,為什麼要跑?既然那麼恨他,殺了他啊,又不是辦不到。不過不要緊,我可以幫他們,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