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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那碗粥算是全交代給洗手池了,一片láng藉他放水沖了半天,又折了手紙將邊緣的水擦乾淨,這才準備離開衛生間,外頭砰砰作響,但他燒著有些遲鈍,只以為是倒垃圾桶的大姐在敲桶,便沒經心的走了出來。
走道里霎時乍起一聲響亮的「嘿」,陳西安轉過頭,就見維克以一種飛奔的姿勢向他撲來,他的速度很猛,塊頭比自己還大,陳西安心裡打了個突,腦子裡才閃出要躲的念頭,就已經被西方人壯碩的體格給撞得跌了出去。
後背撞上硬滑的地板鋪面時,陳西安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痛----
撞的是皮ròu和骨頭,可他覺得碎的是五臟六腑,那種龍捲風一樣的劇痛從身體的內部旋出來,讓他克制不住的叫了一聲,聽起來有些悽厲,陳西安睜開眼,瞬間的眼前只有一片鋪天蓋地的黑暗。
緊接著身上猛地一沉,他仿佛又經歷一場胸口碎大石,維克重若千鈞的拿他當了墊背,大罵著fuck壓在了他的身上。
這種打擊猶如以毒攻毒,陳西安被他撞得像油鍋里沒死透的魚一樣彈了一下,眼前一花,再次看見了雪白的吊頂板,雖然是天旋地轉式。
胸腔里湧起一股qiáng烈的嘔吐感,陳西安覺得自己像被扔進了冰窖,那種噁心感如同爬蟲一樣順著食道溢上來,他的理智告訴他要坐起來,否則就會吐在身上,但是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
意識也開始模糊,陳西安貼在地上的手用力的抓了抓,發出了一陣囈語似的聲音:「心一,扶…我起……」
接著他吐出了一些腥熱的東西,墜入昏迷前,他只抓到了一把深冬里冰冷的空氣。
他的叫聲太不對勁了,維克手忙腳亂的打了個滾,滾到旁邊的地上爬起來,定睛一看登時嚇壞了,地上的人口鼻里全是紅黑色的血塊,趟過脖子沾濕了白色的襯衣領,對比qiáng烈得觸目驚心。
他雙眼緊閉,臉色慘白中透出死灰來,整個人保持著被自己撞倒的姿勢貼在地上,右手在地上虛握成成拳。
維克回過神來,心裡的愧疚登時如洪水絕提,他伸手去拍陳西安的臉,用上了力氣對方也毫無回應,他嘴裡shit、fuck交叉的吼著,讓全組的人都出來。
王巍聽到喊聲從屋裡跑出來,他動作夠快,出來的人還不多,因此一眼就能看見陳西安和他臉上的血,他心裡咯噔一響,有種大事不好的預感。
王巍飛快的跑過來蹲下,同時手裡已經動作不停的打完了120,正當他琢磨著給錢心一打電話的時候,維克背對著他扎了個馬步,讓他幫忙把陳西安抽到他背上去。
307醫院離公司不過兩公里,救護車調動快的話,他們到一樓等十多分鐘應該就到了。事不宜遲,王巍連忙把昏迷的人抬上了他的脊背,然後一堆人火燒屁股的沖向電梯。
錢心一和李工在最角落的吸菸室里,對樓上的動靜一無所知,李工快了被qiáng勢的邁爾斯逼成神經病,說了些自己的不容易,自己並不適合做設計,然後希望他能好好想想展示區。
錢心一說他會的,從吸菸室出來,二層的人也已經到了大廳,他還沒走回工位,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翻起來一看,不是預料中的陳西安,而是王巍。
「小錢,西安昏過去了,現在我們在大廳等救護車,你趕緊下來。」
錢心一心裡一驚,沒由來想起了今早亂跳的眼皮,這讓他心裡掀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連電話都來不及掛,轉身就往電梯間跑。
等他投胎一樣衝進大廳,一眼瞥見的是陳西安衣領上的血,臉上的早已被細心的王巍收拾了大半,但是那塊紅斑也足夠嚇得他魂飛魄散了,哪有人感冒到吐血的。
錢心一開始膝蓋發軟,心跳重如鼓捶,不過想要過去的急迫戰勝了這種反應,他腳步倉皇的靠近被維克背著的維克,抓住了他垂在空氣里的右手,觸感仍然是熟悉的燙意,他用力的捏緊,然後去拍昏迷人的臉。
「陳西安,醒醒!餵!」
大家都被他bào起的喊聲嚇一跳,只有王巍明白,他突兀的音量之下,藏著怎麼可怕的恐懼。
救護車來得很快,錢心一蠻不講理的把維克擠下了車廂,車廂里的醫生開始緊急的對陳西安進行檢查,他孤零零的縮在角落,只能抓著他的腳踝,連給習涓打電話都忘了。
落地後,陳西安很快就被訓練有素的醫護人員推進了急診室,錢心一趴在玻璃上往裡看,只看到了遮擋的醫用窗簾。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自己驅車趕來的王巍半抱著摟住他拍了拍,很溫和的說:「就醫很快,沒事的,別繃這麼緊。」
錢心一不做聲,只覺得透不過氣來,他的心臟跳得很急,精神也處在高壓的焦慮之中,被王巍拉倒等候椅上坐好就半天不動,一直盯著急診室的燈。
他不願意想事qíng,但是思緒無法掌控,他現在後悔得想哭,為什麼看病要一拖再拖。
醫生護士進進出出,不多久出來一名醫生,問誰是病人家屬,錢心一跳起來跑過去,說是患者的戀人,這名醫生見多識廣,倒是沒有露出歧視,只是嚴肅的提醒他,這種關係不具備手術同意書的條件。
錢心一當場呆若木雞,好在醫生提醒他趕緊給家長打電話,他才撥通了習涓的電話,運氣好接通順利,習涓比錢心一崩潰得還厲害,陳海樓奪走了電話,讓醫生在錄音模式向他交代了病qíng,並儘量簡潔的閱讀了手術同意書的內容,陳海樓說同意,並且把家屬的權利交給錢心一。
他並不是重感冒,而是流行性出血熱,這是錢心一聞所未聞的疾病,他繃得像個石像,心裡壓抑的老想用頭撞牆,因為總覺得喘不上氣,所以他一直蹲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終於熄了,帶著口罩的醫生推開門,疲憊卻堅定的告訴他,手術成功,24小時之內醒過來之後別讓他睡覺,到明天晚上就能度過高危期。
然後,醫生很正式的要求錢心一去做個檢查,因為病人的疾病具有較qiáng的傳染性。
錢心一嘴裡說好,渾身的力氣霎時流失,他想站起來,結果不知道是蹲久了腿麻還是其他,半起的時候忽然又朝前面撲了出去,狗吃屎似的趴在了走道上。
王巍來拉他,一時還沒拉起來,起來之後發現他雙眼通紅,平時挺qiáng勢的一個人,這會看起來卻有些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我是陳西安,很高興我活過了97章
☆、98
陳西安被轉移進了普通病房,錢心一想看看他,結果被量體溫、調輸液的小護士嫌棄礙手礙腳,一個白眼把他掀到陽台的門檻外邊站住不動了。
冬季一天中最溫暖的陽光打在他的褲腿上,很快浮起一股暖氣似的熱度,錢心一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它,差點被那點溫暖燙的熱淚盈眶。
也正是這種溫度對比讓他回過神,發現自己竟然只穿著毛衣就跑出來了,不過上身僵硬,此刻還沒覺得冷。
小個子護士焦頭爛額的忙完,要交代他看好輸液瓶,結果轉頭一看,語氣忍不住天使起來,這個男人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實在有點危險。
「餵……額,那個家屬是吧,你注意好吊瓶,快完了立刻到走廊盡頭倒數第二間叫我,記好了,一直到明天這個時候,輸液都不能間斷。還有,他要是醒了,立刻叫醫生來看看。」
錢心一點點頭,她端著托盤出去了,這時他才終於得空,有了靠近陳西安的自由。
睡著的人整個陷在白色chuáng單里,因為每天在一起,錢心一也不知道他瘦了多少,此刻他看起來十分平靜,好像終於獲得了這麼久以來的第一份安寧,錢心一眼也不眨的盯著他,竟然在心裡察覺到了恨意。
這個花言巧語說不感謝命運只感謝他的人,卻把他嚇得像個傻逼一樣。他兩眼一翻像個甩手掌柜,留他一個人面對一筆魂飛魄散的爛帳。
錢心一把手從被子邊緣伸進去,摸到陳西安的手指,拽緊的力度像懲罰一樣,能讓清醒的人覺得疼痛,昏迷的人卻紋絲不動。他像在冰天雪地里被凍僵了似的打起了寒顫,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正中隱隱刺痛。
這種消息太可怕了,他承認他嚇得屁滾尿流,這十年的時間他沒有一點長進,急診室還是他的噩夢,只是夢裡的人換了一個。
錢心一把頭埋在滿是消毒水氣味的病chuáng上,心裡崩潰的想道,要是還有下一次,那就讓他這回好完就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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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組的跟來的同事等在走廊里,面面相覷間發現彼此的表qíng都是大寫的囧字。
陳西安這個人太正派了,很難讓人把他和變態、基佬這種字眼聯繫在一起,儘管他跟錢心一關係好到離譜,大家也都只當他們是好基友,然而一經提點,那便是細思恐極。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上下班,一起…過日子,甚至那些出類拔萃的作品,都是……出自同一個屋檐下。
王巍去食堂給錢心一訂了中晚飯,估計他肯定想不起要吃,距離陳西安度過高危期還有接近一整天,他必須全程高度清醒的盯著病人,一個人會很辛苦,不吃飯根本不行。可他一回來,就感覺走廊里的氣氛不太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