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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0:18:15 作者: 常叄思
錢心一聽見肯定要說他神經病,陳西安比他溫柔一點,他頭也沒抬的說:「你是不是近視了,散光?」
余梁跟這種搬磚地說不通了,罵了聲媽的消停了。
美術館的交底比別墅簡單,陳西安就跟他們交代了一下他對細節的要求,小半個下午就交接完了,余梁帶他去吃了特色菜,又給他安排了住處,是個很裝逼的糙廬旅館。
格調是不錯,不過代價也不小,上次余梁就說過錦城今年鬧鼠災,陳西安在這裡根本沒法睡,老鼠在吊頂的夾層里跑了大半個晚上,第二天他起早就走了。
他回C市跟錢心一說,錢心一聽得目瞪口呆,這些年他除了在工地的死角疙瘩里能見到老鼠,這玩意在他眼裡就是個失蹤的物種。
想起工地他就想起別墅了,他聯繫了趙東文和陳瑞河,決定在他們周五的例會上半路殺出,這樣也不用找各單位了,他們本來就在。
陳西安這周已經請了一天半的假,再請也沒有理由,因此沒有跟著去,不過他私下給趙東文打過招呼,讓他盯著錢心一,萬一他要揍張航,別太幫忙,主要別讓他吃虧。
趙東文根本不用他交代,張航要是敢打錢心一,他上去就捶掉他剛補上的門牙。
別墅的外牆已經封閉了,改建為美術館的人工湖也已經開始注水了,等到春天鋪上綠化,看著應該挺風景的,不過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已經徹底斬斷了他對這棟樓的感qíng。
趙東文帶著口罩,在形同虛設的鐵門外等他,見了他像從前一樣跑過來,什麼也沒叫,錢心一帶著他就進去了。
陳瑞河莫名其妙的暫停了例會,什麼都不讓說的乾等著,施工隊本來覺得很奇怪,門一推開露出一張久違的臉,大家登時就懵了。
錢心一銷聲匿跡很久了,久到張航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出現,進來的人目光冷厲的盯著他,那種敵意讓張航陡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心裡有個聲音在叫囂,他回來算帳了----
陳瑞河在身邊給他留了個位子,不過錢心一沒坐,他將雙手撐在桌上,跟大家說了聲好久不見。
「我今天為了4月份的事故而來,因為這件事qíng我離開了這個項目,大家肯定都還記得,我當時有多內疚,現在就有多憤怒,不久之前我才得知了一些事qíng,跟我跟大家都有關係,很有必要跟大家重新做個聲明。」
因為沒有證據,只有趙東文和陳瑞河的口頭證明,張航抵死不承認,在場的人都不知道誰才是真相,這時候就只能看人心了。
這也是會議記錄的一項,陳瑞河會單獨整理出來蓋上西塘的公章,拿到赫劍雲的辦公室里去。
他到底是沒找到機會把張航打一頓,陳瑞河盯他像防láng似的,箍著脖子將他硬拉走了,向他承諾自己會教訓張航,讓他不要在自己的工地上亂搞。
錢心一不甘心的這才肯走了。
一月中旬一天冷過一天,陳西安好像受了影響,有點感冒的跡象。他大概是很久沒感冒了,一病簡直來勢洶洶。
一開始就是怕冷和頭疼,吃了藥也不見好,沒兩天又發了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夜裡睡覺都在發抖。
錢心一又折騰出一條被子來蓋上,陳西安又非要抱著他,兩個人一個水深,一個火熱,都不太好過。
錢心一開車送他去急診,醫生看了看扁桃體和眼瞼皮,說他是重感冒,開了三天的點滴讓他打,這才有些好轉。
在他燒得雲裡霧裡的時候,環球金融城的評標結果出來了,跌破了另外9家的眼鏡,中標的人竟然是大家誰也沒料到的單位:香港賽勁----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給我寄刀片,nüè的不是寶寶,是……他對象,其實我喜歡的角色是錢心一
☆、93
賽勁的技術標其實不怎麼樣,它拿下頭籌的原因,是因為其他家的減分相當厲害。
GAD的水滴不實用,裙樓塔樓沒亮點,圖紙平立面對不上,減分;遠洋的技術標一個亮點都沒有,到處減分;F組的塔樓加了1分,展示區、裙樓、圖紙有誤、景觀,都減分。
K組的裙樓和塔樓各加兩分,圖紙有誤減了2分,看起來本來該是得分最高的單位,然而事實上卻成了10家裡最低的一個,而且低到離譜,對此委員們給了一個痛心疾首的答案。
雞窩與國外一棟已建成的展示館相似度略高,經委員會反覆協商,只給了它一個及格線。
這結果是邁爾斯轉述給下來的,她本人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是錢心一聽完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荒謬----
既然是抄襲,如此惡劣的行徑不取消它的資格他都不同意,為什麼又要給它一個及格線!相似度高的展館又在哪裡,設計師說他是抄襲,要告他侵權了嗎?
以陳西安的才華和驕傲,他根本不屑於抄別人的東西,更何況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展館,可這就是金融城投標的最終結果。
錢心一嘔得想吐血,行業潛規則在先,他們可以接受內定,可以接受努力打水漂,然而這種為了讓他們選定的單位「順理成章」的潑糞行為,未免也欺人太甚了。
他們可以為了利益不把陳西安的名譽當一回事,然而他作為一個還未來得及嶄露頭角的設計師,經此一役,只怕從此聲名láng藉。錢心一無法想像他得知消息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qíng。
陳西安什麼表qíng都沒有。
維克bào跳如雷的衝進來,將手機砸在了他的工位上,伴著嘭的一聲巨響,他雙眼赤紅地吼道:「那群狗/娘/養的說你抄襲,我他媽什麼都知道!但我還是要聽你親口說一句,你抄了沒有?」
他信心滿滿的技術標,得了這樣一個讓人當笑料的結果,他的肺已經氣炸了。
陳西安的重感冒還在肆nüè,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響,他最近頭痛,想東西本來就費勁,更別說這種沒頭沒尾的話題,他揉了揉太陽xué,問道:「抄什麼東西?」
維克崩潰的將雙手往他桌子上一撐,表qíng冷酷的說:「中心酒店的展示區,我問你有沒有抄襲?」
王巍聽到這裡,忍不住震驚得從工位上站了起來,他提醒過錢心一這個投標不單純,卻沒想到這趟渾水能渾到這種地步,連恣意抹黑這種手段都用上了。
陳西安壓在腦側的手指陡然就不動了,慢慢的挪下來,臉上的無奈隨之消失,他的表qíng沉下來,眼神甚至可以用銳利來形容:「沒有!我大概猜到了,但我還是要問你一遍,誰告你說我抄襲?」
怒火簡直像是燒出了實質的溫度,讓五臟六腑都有種油煎火燎的憋屈,真可謂是世道好輪迴,當年他說赫斌抄襲,赫斌抄了都不認,如今有人說他抄襲,他沒抄怎麼能認。
他這半輩子,好像就跟這兩個字槓上了似的,唯一的好運,大概就是遇到了錢心一吧。
陳西安的聲音是嘶啞的,氣勢卻並不比bào怒的維克弱,脾氣好的人生起氣來往往更可怕,滿辦公室的人現在都是這種感覺,大家提心弔膽的,生怕他們忽然打起來。
氣氛劍拔弩張,維克卻忽然笑了,他將左手重重的拍在陳西安的肩膀上,然後用力的捏了捏:「金融城的投標結果說的,我也不信。」
「謝謝你,」陳西安qiáng自壓下怒火,垂下眼仔細的想了想,面無表qíng的說:「投標結果的發言人是誰?說我抄襲誰?消息在哪公布的?」
「謝算不上,」維克嗤笑道:「你是我的組員,他們這樣說你,同樣是在抹黑我的名譽,我認可了一個抄襲的作品,這怎麼可能!也怪我們自己太優秀,讓這群傻逼挑不出刺,你別慌,我不會讓這件事qíng就這麼過去的,我先弄到那個外國展館再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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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下午兩層樓都知道了,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流言總歸會中傷人的名譽。
錢心一將車退出停車位,裹得像活在長白山的陳西安立刻挾著冷風進了副駕駛,自從他感冒以後,畏寒的症狀越來越明顯,好像全身的脂肪細胞都集體罷工了。
車裡的暖氣烘得像桑拿房,錢心一熱得只穿了件灰毛衫,陳西安不扣安全帶,臃腫的湊過來,把冰涼的手指往他脖子裡塞,錢心一打了個哆嗦剛要揍他,接著就被他貼過來抱住了。
「凍死我了,」他說。
他看起來倒是挺正常的,錢心一心裡一酸,擼狗毛似的刨了刨他的頭髮:「坐好,爸爸帶你回家泡熱水澡。」
陳西安哭笑不得的用力捏他的後頸:「不要在我心qíng不好的時候占我便宜。」
錢心一把他推正了讓他系安全帶:「是男人就不要撒嬌,坐好,走了。」
陳西安想起他前不久抱自己大腿的慘樣,終於忍不住鬆開眉心露了個笑,他想得出來台詞,他諷刺錢心一,然後他會狡辯說自己是個寶寶。
錢心一驅車上路,走到一半見他似乎沒那麼鬱悶了,主動把如鯁在喉的問題拋了出來:「金融城的投標結果,是不是讓你很不好受?」
難得他這麼善解人意,陳西安不想讓他擔心,就故作輕鬆的抬起右手,將大拇指卡在食指的第一節上,說:「有這麼難受吧。」